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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上了香才肯回去,可是现在分明上不了,大人现在在幽州一定急疯了,您偷跑出来的事他还不知道呢。”

    “我给他留了信了。”女孩诡异一笑,“他不会担心的。”

    不担心才怪。

    恰恰相反,幽州城的太守府中确是翻了天了,小姐一下子失踪了一个多月,杨尚文担心得茶不思饭不想,每日只拿着一封信发呆。信的内容如下:爹爹,我要到和尚最多、佛爷最多的地方去了。这样的内容,不吓死人才怪。

    而大小姐杨枫灵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旧缠着老迈忠诚的鲁伯再留下几日,她实在是想上山去看一看传说中古寺林立的五台山究竟是怎样的境地。白云、广化、镇海、广仁,这些个耳熟能详的名字,真的想看看真实的佛门净地究竟如何。

    就算看不到名寺,她也想看看那个两朝皇后的模样,不知是怎样的清丽脱俗,居然可以使当今皇帝晕头转向地发动了叛乱。

    她自然是不知道真相究竟是怎样的。

    与此同时,山上,另一老妪也在苦口婆心地劝着一个倔强的小女孩别再胡思乱想了。

    “娘娘会骂死老身的,公——小姐,您还是别去山下玩了,消了这个念头吧!”

    “哼,你不许说母后的坏话,母后从来不骂人,也从来不乱发脾气,她说那是……妄动什么嗔什么的,佛爷是会怪罪的!嬷嬷,我都在山上待了半个月了,凭什么就不能下去玩一玩?这里全都是些老和尚、小和尚的,根本就没意思!”女孩也是嘟起了嘴,和另一个人一模一样。

    命运,总是在意外的情况下产生了交集,然而,看似意外的情形实则蕴含了必然。

    “鲁伯,不如我们偷偷溜上山去吧。”枫灵大着胆子提出了这个叫鲁伯魂飞魄散的建议。

    “小姐,这,万一被人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呀!擅自闯过皇家封锁去山上,只要一不小心——”

    “那就小心些嘛——”拖着长长的声调,身手敏捷灵活的枫灵一下子窜进了旁边的草丛里,消失无影踪。

    鲁伯愣在了原地。

    仍旧是与此同时,另一个女孩也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找到侍卫换岗的间隙,冲出去从小径下山。另一个人也是被吓得魂飞魄散。然而,这个老妪不像鲁伯般木讷,还是做了些措施的,伸出手去想抓住公主的胳膊,但是,很不幸,身子太过笨拙,还没扑过去公主就已经绕到了嬷嬷的身后,心中抱歉了千万遍,把一根并不太粗的木棒用适中的力道敲了下去……待到这个老妪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被塞住了嘴、捆在公主的卧室中六个时辰后,天知道年仅六岁的公主是怎么做到的。

    天□□自由的人为了打开牢笼的钥匙是从来不惜血本的,所以,枫灵在艰难的移步上山时候居然一点都不累。她观察了许久,只知道这条道路上的守卫最少,而且,这条道也是最险的。自她去年粗学武艺之后,就一直敢于挑战一些艰险和不平。

    慢慢地,天暗了下来,枫灵终于觉得倦怠了,但是她早就有了准备,她虽然什么都不怕,独独怕一个人在黑夜之中待着,所以带了火种来还藏了些干粮。

    天公不作美,白日里的平和温暖在黑夜化作了狰狞,乌云在默不作声中悄然而至,遮住了没来得及出场的月亮。天闷闷的,终于,下雨了。枫灵跑着,想在火把被浇熄之前找到个避雨的地方。

    显然,夏天的雨总是如这般来得急来得猛,枫灵的如意算盘没能打好。在火把熄灭的那一瞬,她终于感到了恐惧,在迷茫之中惊慌失措,晕头转向,雨幕遮住了前行的路,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清醒。她想喊,可是喊不出,娇小的身躯在大雨高山之中显得那么无力虚弱。她的声音也渐渐被雨声所代替,只能唯着感觉奔走,想找到一个容身之所。

    一道闪电闪过,她眼前一亮,忽然看到了一个山洞,不由得欣喜若狂,奔了过去,连鞋都掉到了洞外。

    没有雨水浇着的感觉是如此之好,枫灵庆幸自己用油纸包住了火种和干粮,没有把这些最重要的东西弄湿,至少今夜,自己没有危险了。奇怪的是,这个山洞此时显得如此诡异,似乎有其他生物的呼吸。枫灵心中一阵恐惧,可不要进了狼窝虎洞才是。

    当火折子燃着的时候,两声同样的惊呼发出,两个本不该相遇的人相遇了。

    怜筝这辈子头一回觉着吃冰冷的馒头是一种幸福,而枫灵也不在乎穿着小了许多的衣服和鞋子了——怜筝做好了在外闯荡的准备,连衣服都带了几身出来。

    “哎呀,幸好遇见了你,不然的话,唔,我可就得饿死在这里了。”怜筝吞咽着馒头,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噢,没什么,倒是我应该谢谢你的衣服才是。”现在燃起了火堆,又换上了干燥的衣服,不再冷了,枫灵终于顾得上抬起头来看看坐在火堆另一旁的女孩子的模样了,看起来比自己年龄要小,面目清秀而且很活泼。

    “你为什么要在这么晚的时候呆在这里啊!”枫灵傻乎乎地问。

    “谁愿意待在这里?外边不是下雨了吗?要不然我才不在这里呆着!”怜筝没好气地答道,她心中郁闷,本想出来闯荡一下,见一见世面,不想却被这么一场大雨困在了这么一个小小山洞之中。身为天之骄子,皇室女子,她可受不了这个打击。

    枫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呵呵,问得有些傻了。那么,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在荒郊野外之中呢?”

    “那你呢?”怜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一句。

    “我,我想上山上去玩去。”枫灵没有什么心机地就把实话说了出来。

    怜筝眼珠一转,想隐瞒住自己的身份:“那个,我和你一样的,也是想偷偷到山上去玩。”

    “原来如此,”枫灵寻了些干枯树枝来,加在火中,使火更旺了:“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话音未落,就听到山洞被一片隆隆之声震撼了,没等两个孩子明白过神来,再看洞口就已经被厚厚的泥土、巨石掩住了。而这个洞,本就是个死洞,根本没有第二个出口。

    “天啊!”枫灵惊呼起来,而怜筝则是迅速站起身来,把那堆火给弄灭了。洞内顿时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这是做什么?”枫灵又是害怕又是恼怒:“这么黑,可怎么办!”

    怜筝反倒是比较镇静:“是一个红头发的家伙告诉我的,说若是进了什么封闭的地方,必须把火灭了,不然你会被闷死的。”

    而最怕黑暗的枫灵此时已然蜷成了一团,瑟瑟发抖,她害怕黑暗,怕得要命,尽管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抓住一条蛇,或是勇敢地独自闯入有猛兽的密林,但是,她怕黑,因为黑暗中她永远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

    “爹,师父,鲁伯,我错了,呜呜,我错了。”枫灵呜咽起来,这是她极少次的哭泣中的一次,或许,有些纪念意义,也有些教育意义。

    怜筝拍了拍厚实的土,无可奈何,看来这洞是非她二人之力可以弄开的,只能等待了,等待发现了嬷嬷的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开始搜山,然后推测这个洞里有没有被困住的公主。她注意到了枫灵的软弱。

    “你哭了,”她轻声说着,蹲了下来,去触了触那小小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的身体,努力回想自己哭的时候母亲是怎样安慰自己的:“别再哭了,哭着哭着就不漂亮了啊。”但枫灵依旧是哭着的。

    怜筝没有办法,跪在了地上,轻轻环住枫灵的身体,用唇轻轻地触了下她的额头。这下子,枫灵愣住了,印象中,从没有人吻过她,她顿时红了脸,向后退了退,但是身子被怜筝抱住,退不得。

    “咦?不闹了,嘿嘿,这招真有用。”怜筝嘿嘿笑着,接着说,“你是不是怕黑啊,为什么怕黑呢?黑暗之中多好玩啊,一切都是神神秘秘的,安安静静,看不清楚,听不到什么,但是只要稍微有一点动静,一点点光亮,就可以很敏感地洞察到。因为有黑暗才有光明,有安静才有喧闹,有分开才有相聚,有死亡才有生存,有了恨才会有爱,有喜欢才有——嗯,才有更喜欢。”感觉到枫灵是在很认真地听自己讲话,怜筝有些得意,母亲平时说的话果然是很有道理的。

    “那你有没有害怕的事情呢?”枫灵忽然问着,她现在对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很好奇。

    “我嘛,”怜筝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说:“我最怕打雷了,隆隆的,一下接一下,好像在什么特别光滑的表面上撕开一道口子一样,坏了和谐,很恐怖的。”

    “哦,”枫灵眨了眨眼睛,现在她已经安心多了,不仅因为刚才怜筝的一番话,还有她现在不觉得自己很孤独,有一个小小的但是温暖的怀抱抱住她:“那么,你刚才为什么要……要亲我呢?”枫灵羞赧地说,从小到大,没有人亲过她,甚至,没有几人用手抚过她的脸,因为母亲在自己懂事前就去世了,而父亲杨尚文又没有再续弦过,所以,枫灵接触到的女眷都是府中的下人,试问有谁敢如此亲密地对她,太守府的大小姐。

    怜筝笑得很开心,说:“刚才是为了让你镇静下来啊,不然的话,你现在还在可怜兮兮的哭呢。这也算是教你的一个法子吧,要是想叫哪个女孩愣住的话,就亲她一下好了,哈哈。好了,现在还怕黑吗?”

    “怕。”枫灵老老实实地说。

    “怎么还怕啊?”怜筝有些泄气,她哪里知道改变一个人的喜恶畏惧有多难,只好发了发狠说道,“我告诉你啊,要是你再这么怕黑的话,并且还总是因为怕黑而哭的话,就没有人娶你了。”

    “真的吗?为什么?”

    “因为男人长得都比女人黑一点嘛,所以,他们见你这么怕黑,肯定就想:‘你是不是也怕我呢,一见我就哭,唔,这样的夫人就不娶了。’然后,你就嫁不出去了。”怜筝编了一大通胡话,想彻底帮助枫灵不再怕黑了。

    然而这把枫灵真的吓住了,怯怯地问:“真的会没有人娶我吗?那爹一定会气死的,到时候我又得抄十遍《资治通鉴》,呜呜呜。”呜咽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怜筝好气又好笑,怎么又哭了,就安慰道:“别哭了,别哭了,怎么会没有人娶呢?你这么漂亮,这么可爱。不说了,你困了吧,乖孩子,睡吧,乖。如果他们不娶,是他们没有眼光——我娶好了。”

    然而,枫灵已经睡着了,根本没有听到剩下的话。

    怜筝也有些困了,就让枫灵伏在自己的腿上,而自己靠在墙上闭目养神:这个女孩口口声声之说到自己的父亲,看来她没有母亲啊,真是可怜,好了,我今晚就暂代一下你的母亲好了。唉,要是明天早晨来找我的士兵发现公主怜筝正像照顾孩子似地照顾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他们会怎么想呢?

    想着想着,她也睡着了。然而,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徐菁芳身边了……

    枫灵醒来时是在杨四的怀里,她睁开一双眼睛,有些混沌,有些惊讶:“师父,怎么是你?”

    杨四心疼地裹紧了包着枫灵的衣服,轻声说:“你真是叫人不放心啊,你爹都快急疯了。你的那个鲁伯吓晕了,幸亏我上山去找你,在洞外看到了一只鞋子,就猜想你是不在里面,没想到你真的在。”

    枫灵迷迷糊糊地有些低烧,喃喃说到:“那她呢?那个女孩子。”

    杨四没有回答她。他一眼就辨认出那女孩子身上的衣料,当即便猜了出来那个孩子的身份,是她的女儿。他将那个孩子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了山上,但是没有直接送给徐菁芳,而是放在了巡逻兵可以看到的地方。

    低烧缠绵,枫灵又一次睡着了,睡得深沉,在回幽州的马车上梦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

    “还是别在这里睡了吧,你又在咳嗽了。”怜筝唤醒了梦中不自觉咳嗽着的枫灵,责怪中带了些疼惜,“你究竟是怎么搞得?为什么三天两头就身体不好?”

    枫灵懵懂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清明,她定定看着她浮在自己上方的脸孔,心中有些酸楚,还未能从回忆之中清醒过来,只觉得恍如隔世。

    蓦的,枫灵起身转头看着怜筝,轻声说道:“我是昨夜被叶寂然伤的,他伤我是因为他觉得我有负于你。我和他击掌为誓,我,我要休了你。”

    “休、休了谁?”怜筝惊愕得站了起身来,俯视枫灵枫灵,恼怒起来,“休了我,凭什么?”

    “我们毕竟只是一对假夫妻而已,做不长久,我应当还你自由,让你得与良人匹配,得偿所愿。我想,明日就上疏陛下,请求休妻。”枫灵心绪难平,一时说得颠三倒四。

    怜筝却是气得柳眉倒竖:“你胡说些什么?杨枫——悟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胡说个什么?若是被人听到了,你可是——叶大哥不知,难道你自己不知?可笑,还我自由,我不自由吗?缘分天注定,若天赐佳偶,便自然会现身人前——何况为何此时休妻?为何是你休我?若让其他大臣听说我——怜筝公主被人休了,我颜面何存?”怜筝愈说愈气,气极得将杨枫灵拎了起来,“——只有我休夫的份,没有你休妻的权力!”说得狠处,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扇了枫灵一耳光。

    两人这般对峙,站在屋顶上,竟各自着了慌,枫灵被她打得一愣。

    “而且,”怜筝骤然冷静下来,讪讪松开了枫灵衣领,又道,“你尚能平安于此做你的兵部尚书,便是因为你还是我的驸马。若你休了我,你是什么身份,父皇会如何待你?不仅是你,那个惜琴呢?你素来聪明,怎会不知权衡利弊?”她说得又急了起来,忙摇了摇枫灵,似乎是想让这个呆子清醒几分,却不料琉璃瓦太过光滑,她竟重心不稳向一旁倒去。

    枫灵醒过神来,慌忙抱住她一起掉下房顶,空中旋身消减了些许力道。枫灵脚先落地,但毕竟力道没能完全消去,站立不稳,倒了下去,正好叫怜筝压在自己身上。

    两人摔在流筝宫庭院之中,场面颇有几分可笑。

    “喂,你有没有事?”怜筝摔得不重,着慌地站起来,“应是没摔死吧,应是没把你压死吧,天,怎能如此玩笑?我没有因为被休而被人耻笑,反而要为你守寡了。”

    “我没死……”尽管全身散架了般的疼痛,枫灵却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来。不为别的,只为了她现在才发现,这个驸马之位,竟已和自己的性命、自己的心联系得如此之紧密,无法割断了。

    “完了,你不是摔疯了吧,这可比死了还儿戏。”怜筝忙伸出手来,在枫灵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我没死……”枫灵坐起身,笑吟吟地擎着她的手,柔和道,“也没疯。”

    怜筝愣了一会儿,松了口气缓缓说道:“好,既然这样,你和我击掌为誓。今后,只有我齐怜筝休夫,没有你杨悟民休妻的份!”说罢,真的伸出一只手来,直直地盯着自己看。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都要击掌为誓呢?”枫灵有些困惑。

    “这样才能与叶大哥和你之间定的誓约等效,这样你违约就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因为我的誓要比他的重要。”她很严肃,说得煞有介事的模样。

    迟疑了片刻,枫灵装模作样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拍了一下她柔软的手掌,发出了不那么清脆的声响。怜筝这才松了表情,笑了起来。

    枫灵起身整了整衣冠,轻轻咳了几声,向流筝宫外走去。

    “你去哪里?”身后传来了怜筝的声音,略带疑惑,“应是就寝的时辰了,驸马还不休息?宫门应已关了。”

    “我去飘琴宫就寝。”枫灵头也没回,就答了她这一句。

    怜筝闻言一愣,几步追上她,忽地置了气:“那你来我流筝宫做什么?”

    枫灵无辜笑道:“问问清儿、醒儿吧。”

    她忙不迭地离开了流筝宫,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了愤怒的声音,似乎是在喊两个名字。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走出流筝宫的一瞬间,五味杂陈,说不分明。

    她性子素来柔和,不善盟誓,这几日竟连发两誓,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信步踏在青石板上,她忽的做出了个决定来。

    飘琴宫中自是一番光景。

    “公主,驸马爷来了。”绿衣宫女小声向惜琴禀报,一袭红衣的惜琴面色沉沉,置若罔闻。宫女无法,只得又小声回禀了一声。

    良久,惜琴眸中光华波动,狠声道:“不许让她进来。”

    她这话却是说得迟了,伴随着推门而入的动作传来了一个声音:“我进来了。”

    “你来做什么?不是在流筝宫就寝吗?”惜琴冷笑着从铜镜前站起身,外睑微挑的眸子里射出一道冷光来。

    枫灵没有回答她,径直挥了挥手,对旁边一脸苦相的宫女道:“你们都下去吧。”

    见杨枫灵似乎有些不对劲,惜琴蹙了蹙眉,抱起了胳膊,冷哼道:“你来做什么?

    枫灵小心掩上了门,转过身来,走上前去,垂眸看向惜琴,看得后者莫名地眼热心跳,枫灵把唇凑近她的耳廓,一阵热气痒痒地拂过,略带低哑的嗓音绵绵入耳:“我来,把自己,交给你。”

    惜琴一愣,心头那本就薄弱的冰凌蓦地化成了水。

    她凑近了枫灵的耳廓,低声笑笑,暧昧地在她耳上磨蹭,蹭得后者明显地浑身一栗:“你可想好了?”

    枫灵向后缩了缩,却捉住了惜琴的手,引着她解开了自己的衣襟,凑近了她的唇瓣,缓缓摩挲,离得太近,只觉得她一开口便带来了温吞的湿气:“何必要想好?”

    惜琴猛地撞了上去,磕得牙齿作响,却也和她纠缠在了一起……

    被翻红浪,粉帐翩然。杨枫灵在冥想之中堕入了虚空,看不清眼前的光和影,却知道自己怀中这绵软的女子,放着百倍的柔肠和心力,生怕伤了她。

    惜琴默默注视着枫灵左胸前的一道几乎看不出来的伤痕,纤细的指掌顺着那伤痕抚过,有些茫然:“这伤——”

    “没什么,你伤的。”枫灵向上和惜琴的眼睛相对,眼神一片清明,头脑中一片轰然。她自知,自己疯了,而惜琴也知道,现在的杨枫灵,疯了。

    “我这里也有,”惜琴握住枫灵的手,引她去触摸当初枫灵为她包扎过的伤口,那里尚留着浅淡的粉色伤痕,伤早就痊愈了,“你还记得吗?”

    “我自是记得,为这,你扇了我一巴掌。”枫灵微微挑眉,忽地一笑,忆起了往事。

    “哼,你今晚也被人扇了一巴掌啊,这边的脸都肿了。”惜琴不知是嫉妒还是心疼,轻轻把唇凑上去,磨蹭着下移,挪到了左肩上面,狠狠地咬了下去。咬得是那么用力,以至于咬人的她都觉得自己太狠了。

    然而枫灵只是轻声哼了一下,淡然道:“呵,你又咬我,妇犯夫,小心我休了你。”

    “哦?”惜琴似笑非笑问道,“今晚我们两人,谁是夫,谁是妇?”她轻轻凑到枫灵耳旁,故意地吹了口气,撩得枫灵又是一缩,惜琴笑道,“杨枫灵,我终于完全地得了你了。今后,我是叫你相公呢?还是叫你娘子?你是我的丈夫呢,还是妻子?”

    枫灵面色一赧,却还是迎面吻了上去,只是浅浅一吻,又离开说道:“今后就是地崩山摧,我仍是你的丈夫,你仍只是我的妻子。”然后又翻身过去,是一长吻。

    一室春光,在春夜的温暖之中慢慢安抚一颗最易改变的心。血盟纠结既深,除非血、命来解。

    星散月沉,万物归于静寂,世事不如意,只为相爱不相守。前世有缘,今生得续,却也只是偿了前世的情债罢了;今生的缘,却是一段传奇,切莫留在来生再后悔。然而人总是容易沉迷其中,当时已惘然,只愿来世再补偿,可是哪里补得清?或许补了前世,又欠了今世;博了今世,又盼着来世。生生世世,纠缠不清。

    今日的缠绵,谁知道明日的兵戎相见;今日的坦诚,谁知道明日的诡诈欺骗;今日的一心相守,谁知道明日的悲欢聚散。人是否能长久,千里岂能共婵娟?

    【二击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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