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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处点着的一盏油灯,并且过道吹进的阴风将油灯晃得忽忽闪闪,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性。

    几件牢房散发出来的屎尿味让月儿倍受折磨,感觉掉进了发酵的粪坑,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难受至极。

    唯一让她庆幸的是,这间牢房虽然昏暗却不潮湿,算比较干燥,除了蟑螂和臭虫还没见过老鼠。

    不到几日的功夫,牢房的一角便堆了一座蟑螂和臭虫的小小尸山。

    其他牢房内关押着几名重犯,其中一位是个叛贼,为了让这叛贼供出同党,那些行刑的人每日都会将叛贼用皮鞭抽个十来回,却又不将其一次折磨死。

    叛贼的叫声凄惨悲壮,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并且这鬼魅阴森的环境,还让月儿有过错觉,当她第一次在天牢里睡觉然后被惨叫声吵醒时,她睁开眼将四周看了一圈,问自己,我是不是掉进了地狱?

    曾经在电视里见到过不少天牢里的镜头,都是阴暗潮湿,满到都是处折磨人的刑拘,还有一些半死不活的牢犯们蹲在墙角。那时她还不信,感觉那些演的都是骗人的,此次的天牢数日游,她算是信了。

    于是月儿就在惨喊声里,拌着指头算日子。

    若是那名叛贼喊得比较大声,就证现在是早上,因为他休息了一晚上之后恢复了些力气,便可以喊得大声一些,而当那人喊得无力时,就证明今日过了一大半儿,八成快到晚上了。

    ‘嗖’一鞭子下去,“啊~”

    ‘嗖’再一鞭子下去“啊~”

    如此反复。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终于突破一百大关,一会儿再来一遍就该吃完饭了。”

    月儿拌着指头喃喃自语。

    牢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响动声。

    牢头客气的打着招呼,“呦,是苏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您提着食盒这是要看望哪一位?”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听不清在说什么。

    牢头有些难为,“皇上说了,那一位,不许人探望。”

    又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来,月儿侧了耳朵,听到“···拿着···,别客气···”

    牢头思索片刻后说道,“那好,可就一小会儿,不然我们也不好交差,您尽快!”

    “好好,多谢多谢。”苏轼乐呵呵的应承。

    牢头将关押着柳月儿的牢房一指,“她在哪儿。”

    苏轼点头哈腰的又谢了一遍,向着里面走来,随着步步深入,他忍不住将鼻口掩住。

    苏轼走到牢门外,将食盒放在地下,瞧着月儿狼狈的模样,他放下掩着鼻口的手,眼中泻出疼惜,娘们似的咬着下嘴唇,将拳头握的紧紧,轻轻敲在牢门的木头上。

    他看到了一个十分凄惨的柳护卫,他的心都被刀子挽了一块儿肉下来。

    “柳护卫,柳护卫,东坡给你送吃的来了,你怎么样?在这儿还住的习惯吗?啊?”

    月儿坐在草堆上,将他白了一眼,你傻呀,谁能在这儿住的习惯?要么换你进来试试?

    不过苏轼能冒着违抗皇令的罪名进来看她,也算是有情有义,这人还不错。

    月儿挪向牢门,将苏轼的手攥住慢慢拨弄,苏轼一阵喜悦。

    “苏大人带了什么好吃的?”

    苏轼有些失望,将食盒打开,取出了两盘美食,一盘是散发着鲜香之味的香酥鸡,满身金黄,外焦里酥。另一盘是水晶虾饺,白白的饺子皮儿里泛出粉红的肉色,看上去就十分可口。

    月儿忍不住吞咽口水。

    苏轼将两盘子微微侧着递了进来。

    月儿接过,一手拽下一个鸡腿大口啃咬,另一手抓起一个虾饺合着鸡肉一块在嘴里嚼。

    这几天,天天都是青菜白饭,菜里面连味道都没有,实在是让她吃的难受,终于有了好吃的,定要吃个干净。

    再吃两口,鸡腿只剩下了骨头,又拽下一个鸡腿黑吃猛塞。

    苏轼红了眼圈,瞧瞧柳护卫,原本多漂亮的一个女子,现如今头发凌乱,脸上污垢一块一块,身上还被这牢房渲染了臭味,吃喝鸡腿像是难民扑食一般凶猛,真是让人想不到,她太可怜了,皇上怎么就能忍心?

    苏轼将拳头在手中咬了一口,咬疼了拿出来自己揉了揉。

    “柳护卫你慢慢吃,明日还来给你送吃的。”

    月儿一边剔着鸡骨头上的肉丝一边回答,“好,多谢,我看只有你最好,若我不是柳月儿,一定会嫁给你的,只可惜,咱们俩没缘分。”

    苏轼将手伸进搭上她的脚踝,轻轻的磨蹭,就像抚摸着一个疼爱的宠物,“其实,我一直对你很好的,只不过你没发现,也都怪你之前不肯答应我,现在也没办法,谁叫皇上下了旨不准你今生再嫁呢?”

    月儿边往嘴里塞,边略带惋惜的劝慰道,“节哀,节哀。”

    苏轼低头沉思,突然抬起了眼,面上放出一丝光亮,小声的说道,“柳护卫,皇上定不会关你一辈子,总有一天会放你失去的。要么,要么,咱俩做地下夫妻如何?”

    一口鸡肉被月儿囫囵咽进嗓子眼儿,喉咙卡的生疼,‘咳咳咳~,’将没吃完的半只鸡和剩下的三个虾饺推了出去。

    “咳~咳~,你明日别来了,就当我死了,以后咱俩一刀两断,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你走吧,走吧,咳~咳~”

    苏轼赶忙解释,“不不不,你当我没说,我是开玩笑的,不做地下夫妻,不做地下夫妻。”

    月儿抚了抚胸口,瞪着眼,“你发誓!”

    苏轼面上强堆着笑,吞咽一口唾沫,他原本想用诚意慢慢打动柳护卫,没想到一时心急竟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这下反而引起了人家的警戒,居然还让他发誓,该如何是好?

    月儿冷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还打着做地下夫妻的主意,真亏他想得出来,就不怕皇上知道了将他处斩,灭九族?

    她将手上的肥油在脏衣服上蹭了蹭,站起身子对着牢头喊叫,“喂!你们是怎么看守牢房的?怎会让苏大人一不小心溜了进来,要是哪日皇上放了我出去,我再一不小心将今日之事说出去的话,你们怎么交差?”

    牢头面色一冷,放下正在品味的香茶,三步两步走到了苏轼身后,可气的说道,“苏大人,那您是,出去呢?还是,出去呢?”

    苏轼满面的懊悔,都怪自己心太急,偷鸡不成蚀把米,将地下的盘子收好,装进食盒,不舍的看了一眼月儿。

    “柳护卫,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东坡是对你最好的人。”然后眼圈发红,转身大步离开。

    月儿挑一挑眼,十分不屑,“好啊,那我就等着那一天!”

    苏轼身形一颤,呆了两秒,钻出天牢。

    哎,人呐,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就越觉得好,根本就没注意过为了得到的这个过程中,付出多少不应该舍去的东西。

    还是知足者常乐的好!

    其实当月儿在天牢呆到第十天的时候,已经悟出那人的意思,只不过还有些模糊,就像刚刚闪过一道微光,反手去抓时又找不到了踪影。

    于是她便不再抱怨,原本每日都会将那个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后来也不问候了,让人家的先人们都安安稳稳的清修去吧!她就在这儿乖乖地等着。

    又是半个月过去,月儿身上长了虱子,咬的她浑身都痒痒。

    摸着满身的小疙瘩,她快要疯掉,这细皮嫩肉,再不找药水摸一摸就是会留疤。

    即便她功夫好,即便她是女侠,可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会不在乎自己容貌和皮肤,要是以后哪日报了仇,彻底成为自由身的时候,反而因为满身的疤瘌而找不到好夫家怎么办?

    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月儿用有史以来最惊异的声音呼喊道,“老鼠~”

    ‘啪嗒’一声,她晕倒在地上。

    早朝过后垂拱殿内,御案后的赵祯瞄着手中的飞鹰传书,微微皱着眉头。

    契丹特使数日后便抵达汴京,说是要为上一次大宋对兄弟国之间交流的回礼,届时会为大宋送来百位美女,及上好的契丹特产和贵重的礼物。

    并且最重要的是,这次来使不是别人,正是契丹现如今的太子及未来的可汗,耶律洪基。

    殿中的大臣们议论纷纷,有人持以高兴的态度,有人不停地摇着头,谁也不知道此次契丹来使是何态度,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另有所图?

    上一次大宋去使名义上是为了两国交流,实际上是为了进一步阻止契丹与大夏的联合,契丹可汗心中明了也并未说破,且那次的交流确实为两国之间又增进了不少的友谊。

    此次契丹太子竟然亲自担当来使,看来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又没人能猜得出,赵祯有些头痛。

    狄青狄大人思考片刻,上前进言,“皇上,臣觉得,若是此次契丹太子前来不一定会有什么大事。”

    “为何?爱卿可否说出见解?”

    “皇上,虽近年来大夏屡屡骚扰我边境,但也与契丹撕破脸皮水火不容,所以臣认为,此次契丹前来不会因为大夏的原因而提出交涉。

    没了大夏的问题,两个泱泱兄弟大国又有何解决不了的事情?臣亦是认为,契丹太子前来只是为了友好访问。”

    赵祯将此话思索,微微点了点头,看向沈让,“沈将军,上次朕命你作为同舟特使去了契丹,朕想问问沈将军对这位契丹未来的可汗有何印象?”

    沈让脑中回忆,耶律洪基,呵呵,上次临走前我将夜多看了一会儿他就赶我走,八成他对夜也有过想法,再者上京城内有不少了流言蜚语,说二皇妃与太子暧昧不清,有着众多的纠葛。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印象?

    沈让回答,“回皇上,耶律洪基此人好女色,且臣认为,他胸无大志,资质平庸,只是一名普通人,并不具备任何挑起事端的能力,故此,臣觉得并不需要过于焦虑,只需平常心面对即可!”

    可沈让哪里知道,此洪基非彼洪基也!

    赵祯刚要开口,一名侍卫急步走进殿内,单膝跪地“禀皇上,柳护卫在天牢中晕倒,口吐白沫,昏迷不醒,还请皇上示下。”

    赵祯一惊,跳起来,“怎么会如此?是何原因?”

    皇上的反应让众臣惊异,更是将禀报的侍卫吓了一跳,皇上反应如此剧烈,柳护卫对他很重要?

    侍卫胆怯的说道,“是,是老鼠,柳护卫晕倒前喊了‘老鼠’二字。”

    某人的心中一揪,她是怕老鼠的,现在会怎么样?不省人事吗?

    赵祯怒恼,“告诉你们要将她关在干燥的地方,不要被一些蛇虫鼠蚁骚扰,你们怎么做的事?还不快将人从天牢里带出来,叫御医好好诊治。”

    “是”

    侍卫急忙退出殿外。

    赵祯稍稍平静了,端起茶杯碰到了嘴,被烫的‘咝’的一声。

    赵祯将茶杯撩在地上,对着宫女骂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这么烫的茶也让朕喝?诚心的吗?”

    宫女赶忙跪倒在地,十分惊恐“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传朕的话,柳护卫休息三日,三日后恢复职位,照旧贴身保护朕的安慰,包括试毒。”

    皇帝一声令下,柳护卫被一副布架送出了天牢,抬出了宫门,抬回了柳园。

    月儿洗了三遍热水澡,换上舒服干净的亵衣亵裤,将脏衣服统统扔出门外,躺上舒服的高床软枕。

    这一个月的地狱生活总算过去,她松了口气,终于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

    眼睛瞄向桌椅上厚厚的尘土,不舒服,以前她在家的时候,就算再懒也知道隔几天将尘土擦一擦,现在一个月没回来,这房里的尘土就硬生生的堆积了有半寸厚。

    丁月华也不知道将家里收拾收拾,这些日子干什么去了?难道她回了家?我以为我够懒,看来她才是懒人的鼻祖。

    幸好展昭没有爹娘,不然丁月华这种好吃懒做的女人要是过了门,一定会被公婆骂死。

    不管了,先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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