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弼正在禀报多宝楼开张的事。

    当初高子辛希望多宝楼能够在半个月内开张,而如今刚好半个月过去,钱弼在孙有为和赵清远的协助下,也将多宝楼准备得差不多了,只等吉日开张。

    虽然凤瑄很不满钱弼总是跑来“纠缠”高子辛,却也不得不承认,钱弼在经商一道的确极有天赋。

    他不仅成功说服了孙有为和赵清远放副手,甚至都没被二人给压制住。

    即便这里头有高子辛这个皇帝的面子在,钱弼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也跟他本人的能力脱不开关系了。

    不仅如此,如今多宝楼虽然还没正式开张,但是钱弼自从得了高子辛的建议,就专门找了好几个擅长写话本和说书的人,特意给店里的琉璃器和水银镜编了一套又一套的故事,将其夸得神乎其神。

    以至于,店铺还没开张,京城里许多人都已经知道了那些巧夺天工的琉璃器和莹澈如水的水银镜,恨不得自己也能拥有。

    那些写话本的原本就是擅长夸大,平日里写的不是盖世神功就是神仙妖鬼,这次他们得了钱弼的吩咐,更是极近夸大之能事,直接虚构了一个琉璃天宫出来。

    而那些巧夺天工的琉璃器和莹澈如水的水银镜,便都是琉璃天宫里的仙人之物。

    钱弼举一反三,特意让他们将多宝楼准备售卖的各类琉璃器全都描绘了进去,却又不写实,只隐隐勾勒出一个似真似幻的轮廓,引得人越发眼馋。

    而就在大家牵肠挂肚的时候,钱弼母亲手中有一面水银镜的消息也被透了出去。

    为此,他母亲彻底成了京城贵妇圈子里的风云人物,那一面水银镜也被人观摩了一遍又一遍,收获了一堆的羡慕嫉妒恨。

    这次钱弼来找高子辛,便是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铺子可以开张了。

    而吉日他也已经让人选好,就在三日之后。

    高子辛听完他的禀报,对他的办事能力格外满意。他的心情本来就极好,听了钱弼的话后,脸上更是浮现出明显的笑意来,不像平日那般故作严肃。

    “你做得不错,就按照你的计划来吧。”

    高子辛笑眯眯地说道,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银子入账了!

    钱弼也有些急,这不仅是他担任“商务总理”后的第一个买卖,所得利润他还能得到分红,怎么能够不急?

    要知道,他为了在里头参一股,可是把老底都给挖空了!

    于是有了高子辛这话,他顿时放心不已,甚至恨不得三天的时间早点过去了。

    只是想起一件事,他有些担心:“陛下,那块牌匾……真要用吗?”

    “为什么不能用?”高子辛不满,“难不成,你嫌弃朕的墨宝不好?”

    “臣不敢!”钱弼赶紧否认,“臣只是担心,一旦有朝臣认出来……”

    “那就让他们认出来好了,”高子辛打断他,“这买卖朕从未想过要偷偷摸摸地做。既然要做,朕自然要做大的,他们知道了更好。朕倒要看看,到时候都有谁敢站出来。”

    这时,已经进殿的凤瑄也说道:“陛下所言甚是,如今国库空虚,而那些世家和商贾却富得流油,陛下此举乃是为国为民,若是有人胆敢弹劾陛下,那人必是包藏祸心。”

    凤瑄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御史准备写弹劾折子了。

    对此,钱弼一无所知。

    于是次日早朝,钱弼的父亲钱庸直接就被自家儿子给连累了。

    高子辛封钱弼为“商务总理”,这是个很特殊的职位,并不属于正式的朝官,而只事高子辛私人的商务代理。

    这就让钱弼的地位十分尴尬,而除了少数知情人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高子辛到底交给了钱弼怎样的任务。

    大家所知道的是,自从钱弼被高子辛召见过后,他就热火朝天地忙碌了起来,在京城中动作频频。

    他的动作太多,又是明显一副准备做大买卖的架势,自然就招了一些人的眼。

    而户部尚书钱庸作为钱弼的父亲,自然而然地就受了连累,被御史给狠狠弹劾了。

    高子辛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个跳出来弹劾钱庸教子无方,钱弼哄抬物价的御史,恨不得直接叫人把他们拖出去砍脑袋!

    什么叫哄抬物价?是想说内造局制作出来的东西不值钱?

    哈!不值钱你们还恨不得把库房给搬空了?

    不就是眼红他的铺子能赚钱,想死命压价吗?

    想得倒美!

    高子辛冷眼看着咄咄逼人的陈御史,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既如此,卿以为该当如何?”

    陈御史闻言心中一喜,自以为得计,忍不住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看了户部尚书钱庸一眼,随即义正言辞地说道:“臣以为,钱弼此举绝不可纵容!否则必将坏了整个市场规矩。而户部尚书钱庸纵容其子哄抬物价,不加阻拦,必是心怀不轨,当夺职抄家,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他说完再度忍不住看了钱庸一眼,嘴角的冷笑毫不掩饰,像是一条阴毒的蛇。

    他以为钱庸会惊慌失措,或是惶恐不安,可钱庸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钱庸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惶恐不安,他只是冷眼看着陈御史,目光极为不屑,像是在看一个蹦跶不了多久的跳梁小丑。

    陈御史不禁恼羞成怒,钱庸的好日子都到头了,竟然还敢这样看他!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正想再说点什么,却突然听见了高子辛的话。

    高子辛的声音有些冷:“陈御史当真觉得,钱弼是在刻意哄抬物价,而钱尚书不加阻拦便是罪无可赦吗?”

    难道不是?

    陈御史心里一阵叫嚣,不过却不敢质问高子辛。他只是义正言辞地说道:“钱弼刻意哄抬物价,若是不加惩治,那些贪得无厌的商贾必会有样学样,到时候不仅整个市场会彻底乱掉,百姓也会苦不堪言!所以臣恳请陛下,严惩钱氏父子!”

    他说完跪在地上,大有“陛下你要是不答应臣便不起来”的架势,又像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忠义之臣。

    然而,高子辛看向他的目光却越来越冷,他继续问:“这么说,陈御史觉得内造局所出之物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了?”

    陈御史顿时傻眼了,这这这跟内造局有什么关系?

    而早已经悟出其中关窍的聪明人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目光充满了讽刺。

    钱弼家中的那面水银镜正是出自内造局,上面还有内造局的印记,而那些话本中本提到的各种精美绝伦的琉璃器和水银镜,市面上并不曾出现过,普通的匠人也没有这样的手艺,除了内造局,还有什么地方的匠人能制造出来?

    这种事情只要仔细一想,就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没看见其他御史弹劾归弹劾,却没上纲上线非要让陛下将钱庸夺职吗?

    也就陈御史却贪得无厌,卯足了劲要把钱庸给逼死!

    陈御史傻眼之后,也渐渐明白自己说错话了。他脑门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却不敢擦,反而眼珠子转个不停,不断想着应对之策。

    高子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听听这人接下来会怎么说。

    而朝臣中一些了解陈御史为人的,却是暗暗摇了摇头。

    果然,下一刻,高子辛便听见陈御史死鸭子嘴硬道:“陛下的意思,臣听不明白。内造局所出之物乃是专供御用,自然华贵非常,怎会是不值钱的玩意儿?臣弹劾的是钱弼贪得无厌,刻意哄抬物价,并非是在贬低内造局。难不成,钱弼竟如此大胆,竟敢公然售卖御用之物吗?”

    此话一出,在场不少人都是脸色大变。

    这种事情其实很多大臣都猜到了,只是大家都没傻得跳出来反对而已。哪知道陈御史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直接就说出来了!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给了他们机会。

    原本就对高子辛此举格外不满的朝臣,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想要借机让高子辛收手。

    虽说内造局所出之物他们都很喜欢,可是公然拿出去售卖,不是逼着他们大出血嘛!像以前那样多好?看上哪个就偷偷弄回去,都不用花太多银子!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

    比如三位辅政大臣,就不打算掺合进去,而是打定主意两不相帮。

    高子辛身为皇帝却要开店做生意,这事情三人都很是看不惯,觉得非常有失体统,可是高子辛有国师支持,近日来城府也越来越深,三人即便看不过眼,也不想主动站出来反驳,让君臣的关系更加疏远。

    而剩下的那些朝臣,也都各有各的心思。

    一些老想着占便宜的,自然都打算站出来反驳,但还是有那么一些人,对这件事乐见其成。

    能够光明正大地买,干嘛还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偷偷摸摸地盗取宫中之物?

    高子辛冷眼看着朝臣的反应,故意说道:“若是朕说,钱弼乃是奉朕之命行事,那多宝楼也是朕的,而且朕还打算在全国多开几家,陈御史又有何话可说?”

    “陛下!万万不可哪!”陈御史根本没有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他一脸的痛心疾首,“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何必要学那些商贾行事,与民争利啊?”

    他一说,其他人也纷纷站了出来。

    不是说“陛下你要三思”,就是说“陛下您可千万不可听信佞幸谗言”,要么就是嚷嚷着要高子辛严办钱氏父子。

    高子辛看着他们一个个站出来,引经据典振振有词,仿佛他开一个店就是个罪无可赦的大昏君,不禁冷笑起来:“还有谁觉得此举不妥的,一并站出来吧,正好让朕看看,你们有多少人反对。”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而已经站出来的人却还在继续引经据典,振振有词。

    然后,更多的人站了出来,嘴里不是说“臣以为此举不妥”,就是“臣附议”。

    到最后,几乎三分之二的朝臣全都站了出来反对,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没站出来。

    这些没站出来发对的人里面,就包括了三位辅政大臣。不过,三人虽然没站出来反对,却也没站出来表示支持。

    换成别人也就罢了,可他们作为先皇钦点的辅政大臣,不支持就等于是在反对了。

    于是,那些反对派看在眼里,心里就更有底气了。

    然而就在这时,国师凤瑄站了出来。

    他一站出来,不少人心里就“咯噔”了一声,而不约而同选择沉默的三位辅政大臣却是在心里暗道了一声“果然”,庆幸自己刚刚没站出去。

    凤瑄笑得高深莫测,他看着陈御史,突然问道:“陈御史刚刚说,内造局所出乃御用之物,不该当做商品售卖,有损皇家威仪,是也不是?”

    陈御史警惕地看着他,并不回答,反而反问道:“国师想说什么?”

    凤瑄淡笑:“陈御史为何不回答?莫非心中有鬼?”

    陈御史勃然大怒,本能地说道:“本官行得正站得直,为何会心中有鬼?那句话的确是本官说的,难道有什么不对?国师休想污蔑本官!”

    “污蔑?”凤瑄不屑地笑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既如此,那陈御史可否解释一下,你家中珍藏的那套三彩琉璃盘来自何处?”

    在高子辛拿出琉璃制法帮内造局的人改进工艺之前,三彩已经是内造局的琉璃匠人能够达到的最高成就。除了内造局的琉璃匠人,民间根本没人能制出三彩的琉璃器。

    凤瑄口中的这种“三彩琉璃盘”是先皇还在的时候特意命内造局的琉璃匠人制造出来的,同时制造的还有别的琉璃器,只是这种“三彩琉璃盘”的数量是里面最多的,比较好动手脚。

    可惜先皇虽然拿“三彩琉璃盘”赏过一些人,里面却绝对没有陈御史。他若是家中收藏了此物,便只能是从宫中私自盗取了。

    原本还洋洋得意的陈御史顿时慌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哪知道竟然被凤瑄给揭发了出来!

    他很清楚,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认的,周家的前车之鉴可就在眼前!

    虽然周家最后被网开一面,没被举家流放,但是受罚的人依然不少,甚至就连周荣的爵位都无法再继续传下去!

    周荣可是三朝元老,都落得如此下场,最后不得不到预备营担任教授,更何况是他这种小人物?

    所以,决不能认罪!

    陈御史拿定主意后,便不再理会凤瑄,而是跪在地上大声喊冤:“陛下,臣冤枉哪!臣实在不知道国师究竟是听信了谁的谣言,竟如此冤枉臣!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国师却用出此等下作手段,其心可诛啊陛下!”

    然而,凤瑄早有准备。

    他不屑地看着跪在地上哭嚎的陈御史,继续说道:“冤枉?那陈御史可否解释一下,你床底下的那箱金子又是怎么回事?”

    陈御史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恶狠狠地瞪着凤瑄,万万没想到,凤瑄竟然连他在床底下藏了金子都知道!

    凤瑄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好心地解释道:“陈御史可是好奇为何凤某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其实原因很简单,是你家中的侍妾柳氏亲口说出来的。柳氏不甘心被你强娶,便怀恨在心,偷偷查出你的秘密后,便告诉了别人。”

    几句话,便又给陈御史添了一个强抢民女的罪名。

    陈御史听到这里,忍不住怒吼道:“那柳氏分明是被她父亲卖于本官的,哪里是本官强娶?”

    凤瑄冷笑:“若非你意外见了那柳氏,看上她的美貌,又派人说和,她的父亲又岂会将她卖给你?柳氏人微言轻,即便不甘愿,又怎敢反抗于你?”

    陈御史死鸭子嘴硬:“国师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凤瑄却微笑着站在一旁,不再开口了。

    陈御史正觉心中不安,就听见高子辛说道:“来人,将陈御史押下去,关入刑部大牢。”

    陈御史这下彻底吓坏了,脸色一白大声哀嚎道:“陛下!臣冤枉啊!”

    高子辛面无表情:“陈御史不必惊慌,此事交由刑部审理,若是查出你乃是被人冤枉,刑部自会还你一个清白。”

    话是这么说,可谁看不出来高子辛是要办陈御史啊?

    陈御史也知道这个理,自然不肯被押下去。可就凭他的小身板儿,哪里是御前侍卫的对手?直接就被摘了官帽扒了朝服,然后反剪着双手待下去了。

    “陛下!臣真的是冤枉啊!”

    他被拖出去的时候,声音还远远传来。

    高子辛却问道:“诸卿也都跟陈御史想法一样吗?”

    那些站出来的人顿时有些站不稳了,高子辛这一招摆明了是要杀鸡儆猴,他们若敢说“是”,岂不是跟陈御史一个下场?

    一时间,不少人愤怒地瞪向凤瑄,只觉得这人实在太坏了,居然专门揭人老底儿!

    高子辛见他们不说话,干脆给001下了一道命令:“001,现在使用白莲花光环。”

    001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来:“白莲花光环已经装备,一次作用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宿主抓紧!”

    “一个时辰足够了。”

    高子辛自信一笑,然后他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问道:“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朕这么做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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