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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迭之象。谢家受到的冲动不小。

    谢家老爷子去了,再加上摄政王还政,谢家不如全盛之时,谢家众人的日子大的方面看不出来,但肯定没有之前滋润是一定的。而且管氏又是个强势的,处处想压人一头。所以管氏今天这话,想借一借自己的势却也是真的。而文氏,也有点焦急了。

    不过谢意馨没管她,不说她,便是谢家别的人来找她,为了这么些小事,她也是不管的。

    各人有各自的命运,如果她事事都经管,那她就有操不完的心。

    再者,月有阴晴圆缺,事物都是在变化着的。世事起伏,很正常,有些事,若要过份强求,结果不一定如人意。

    在谢意馨看来,谢家族人的日子还是可以的。有得吃有得住,想要什么,没受太大的气,如果不是太难的话,一般都能得到。偶尔受点气算什么?谁活在这世上没受点气呢。有本事自己就反击回去,没本事的,就憋着吧。

    当然,如果遇到事关家族存亡的话,她也不会坐视不理就是。

    谢意馨不知道,正因为她从不曾在十一面前为谢家谋利,也不为谢家说任何的好话。她这种不干涉的态度,反而让十一更念着她的好。十一才会在背后隐隐护着谢家,在他在位期间,即使京中局势几经更迭,谢家损失是有,但却没有伤筋动骨。

    **********以下是新增的番外**************

    和泽三年,蝴蝶谷

    “老爷,你教夜哥儿一早上了,想必也饿了,来,先吃点东西。”蒋初蓝端着一道点心进来,笑着说道。

    蒋初蓝身上穿着藕色的短襦,下身配着淡绿色的长裙,不复先前的雍容华贵。这很正常,蝴蝶谷的生活自然比不得之前在景王府的,外面送来的东西也仅能维持个温饱,想大鱼大肉,那是不可能的。

    君景颐瞥了她一眼,淡淡地点了下头。

    “老爷,咱们霖哥儿也三岁了,是不是该给他启蒙了?”蒋初蓝一向黯淡的双眸如今闪着丝丝亮光,带着莫名的渴望看着眼前的憔悴的男子。

    “霖哥儿由于先天不足,天资愚钝,就算现在启蒙也是浪费时间,过几年再说罢。”君景颐冷淡地拒绝。

    蒋初蓝手上的动作一顿,勉强地笑笑,“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

    “厨房还烧着菜,我去看看。”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推开门匆匆而去。

    看着她的背影,君景颐嘴角勾起,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正在描红的君千夜蓦地打了个寒战,抬起头来看向他爹,“爹?”

    君景颐低头,看着端坐在一旁的稚子,眼中闪着莫名的光,“刚才你母亲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让你弟弟和咱们一起描红好不好?”

    “不,我不要!”君千夜大声拒绝。

    “反正这屋子宽敞,爹教你一个也是教,再教你弟弟也可以。”

    “爹,可不可以不要?”君千夜祈求。

    君景颐没答,却问道,“你的字怎么样了?”

    “好了,我都已经写好了。”君千夜匆忙地将手上的本子拿过去给君景颐看,还因为走得太急差点摔了一跤,而君景颐只是冷眼看着,并不多言。

    字如其人,看着他的字,君景颐能看出来这个儿子的浮躁及急功近利,但他却视而不见,又指点他去看三字经。

    看着君千夜那双充满孺慕之情的眸子,君景颐眼中划过一抹刻骨的冷意及恨意。君景颐没想到,他还没成功登基,那两个贱人就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殷慈墨和朱聪毓两个狗男女给他下毒,想不知不觉地毒死他,那就得承受他的怒火!

    殷慈墨死了,朱聪毓失踪了,没关系,她不是还留下一个儿子么?

    母债子还,天经地义。当他被这个念头充塞脑子的时候,完全忘了他也是君千夜的父亲。

    他知道他越偏心,蒋初蓝对君千夜就越恨,自己死后,君千夜的日子只会越难过。而君千夜呢,日子越难过,就越会惦记着自己这个在他年幼时唯一对他好的父亲,而且就越想实现父新的愿望。但以他的能力和手上的资源又达不到这个目的,那他便会越来越痛苦,呵呵,呵呵。

    和泽四年春,君景颐逝,临死前,交给君千夜一份东西。是什么,蒋初蓝无从得知。

    仅剩下的两个下人只知道她独自坐了一晚,次日,对君千夜这个庶子态度更加冷淡了。饭菜衣食上很克扣,但在书藉字帖方面却又很大方,一时间,让别人摸不着头脑。

    蒋初蓝自顾自地做着,他们这样的人家,对子女的教育是不同的,嫡子有嫡子的教养方式,庶子有庶子的养法。为了让嫡子顺利继承农业,庶子一般都不会培养得很出色,或捧杀或打杀,就为了不让他们夺了嫡子的风头。

    蒋初蓝是蒋家的嫡女的,她母亲自然会把这些厉害关系和她说清楚讲明白。

    如果他们现在还在景王府,她自然会好好宠着君千夜,然后把他养废。

    但是现在他们的情况,不适合有雄心大志的人。懵懵懂懂的话,一辈子很容易就过了。而心大的人,渴望名利权势的人,处于这样的境况,则会焦躁不安。越有出息就越难受,受的煎熬就越多。

    蒋初蓝冷冷地看着君千夜由一个霸道聪颖的孩子日渐阴沉冷漠,脾气也阴晴不定。

    和泽十五年,京城

    朱聪毓贪婪地注视着眼前的孩子。苦宁塔□□,他趁机跑了出来,一路艰难地回到京城,如今身无分文。而又身带残疾,不得不乞讨为生。却不料在此地偶遇故人之子。

    “老爷爷,你也想吃葱饼啊?”糯糯的声音,让人听了,心不由得发软。

    君宗宝不舍地看着手中的两个葱饼,眼前的老爷爷眼睛冒着绿光,就像有时候他父王看他母妃的眼神,绿油油的。

    他母妃说了,这是因为他父王太饿了的缘故。所以小宗宝觉得,眼前的老爷爷一定是饿了很多天了。虽然很舍不得手中香喷喷的葱饼,还是给一个他好了。

    母妃以前说了,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能帮则帮。反正他也吃不完,拿回去的话,母妃不吃,也不许他父王吃的。

    最后看了葱饼一眼,小胖手猛地出击,“哪,给你了!”

    看着眼前的葱饼,再看一眼明显不舍却仍然大方的胖小子,朱聪毓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这是谢意馨的孩子,她害死了他的殷儿,他该恨她的,不是吗?

    可是,他恨不起来,十几年的时间,足够他想清楚很多事。想清楚他上一世对谢意馨和那两个孩子的亏欠。

    看着君宗宝,朱聪毓不由得想起前一世的一双儿女来,如果他们没死,如果没有这一世,他们是不是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

    都说半清不醒的人是最痛苦的,有时他宁愿他自己一如既往的执迷不悟,宁愿自己疯了,也不要这样的痛苦。

    这么折磨着,朱聪毓眼中不由得沁出了泪来。

    君宗宝有些不明白,怎么突然地,这个老爷爷就哭了?还没等他开问,小身子就被人抱了起来,小孩很镇定,没有惊呼,因为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他父王的味道。

    跟在君宗宝身边的护卫倒是松了口气,王爷王妃来了就好,总算有人制止小主子的胡闹了。

    君南夕一把将胖小子君宗宝抱起来,塞到谢意馨怀中,“这事交给我,你们先到前面的龙行酒楼等我。”

    谢意馨微微颔首,手托着胖小子的屁屁。视线淡淡扫过朱聪毓的脸上,眉头微皱,但很快便被小家伙吸引走了注意力。

    胖小子忙搂住谢意馨的脖子,讨好地笑,露出八颗绿豆牙,“娘——”声音拖得长长的。这称呼是他母妃教的,让他在外面就这么喊,他都记得哦。

    见他母妃不搭话,他嘟起油油的小嘴,就欲亲她。每回他犯了错,这么一亲,他母妃就笑了,小宗宝想,这回也不例外。

    谢意馨转开脸,“别用你那沾满葱味的嘴来亲我。”她最讨厌生葱味了。

    胖小子伤心了,反而发狠起来,搂住谢意馨的脖子朝她的脸猛亲。叫你嫌弃我,叫你嫌弃我。

    扑鼻的生葱味直接袭来,谢意馨差点就尖叫了,生生忍住了。只是托着胖小子屁屁的手忍不住掐了他两把,示意他够了。

    胖小子泪眼汪汪地撤开,控诉地说道,“娘,你掐痛我了。”君宗宝装着一副泪眼汪汪地样子看着他娘。

    十一皇叔说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先哭上再说。

    谢意馨才不信这小骗子的话呢,“再哭就下来自己走哦。”

    “我不!”胖小子不依地摇头,吸吸鼻子,把刚才装出来的泪光逼了回去。

    君南夕两人对他很严格,轻易不会抱他,所以胖小子很喜欢粘父母啦。

    身边的奶娘想抱他,被他躲开了。

    谢意馨无奈地抱着他往前面的龙行酒楼走去,罢了,今儿是他的生辰,顺着他点吧。

    这厢,君南夕与朱聪毓对峙着,周围的人自动清空了两丈的距离。

    “你们两个小偷!”朱聪毓双眼喷火,翕动着嘴巴,可惜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只是君南夕何其聪明的一个人,如何不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就算不明白,也大致能猜得出来。

    治理一个国家,是需要很多的人才的。在当上摄政王,挑起重担的第一年,他就开始不拘一格降人才。所以君南夕身边的奇人异士很多,即使他现在退下来了,身边的人仍在为大昌教导着更多的人才。

    此时,带出来的人中恰巧有一个懂唇语的。

    “他说什么?”君南夕问身边一瘦削的男子。

    “他说,你们两个小偷,偷走了阿墨的东西!将阿墨的东西占为已有!”那人有些头皮发麻地回道。

    君南夕冷笑,成王败寇罢了,他就不信,若是他们成功谋夺了皇位,他们也会那么做,不止如此,可能还会变本加厉更加过分。恐怕晋王府多年的积累,全成了他们的私库都有可能。

    “你们用她的东西创造了这盛世,还让她背负着那样一个名声,可恨至极!虚伪至极!”那人继续翻译。

    “你是说她留下的笔记吧?”君南夕反问。

    朱聪毓恍然,他就说,这些东西不可能是姓谢的那个女人弄出来的。要不然即使谢意馨重生,她前世也只是一个内宅妇人,不通政务,不可能将墨儿施政措施一一落实的。

    “你对殷慈墨知之甚深。”说这话时,君南夕眼神似笑非笑,“既然如此,定然也知道她不好相与,想占用她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的。那些笔记,同样的道理。”

    朱聪毓默奖,他所说的,确实是墨儿会用的手段。

    君南夕看了看了那些笔记,很简略。以已度人,君南夕猜测殷慈墨的心思。

    她留下的笔记,顶多也只是留下一些提示,足够让她自己回忆放在脑子里的东西的提示而已,她不会那么笨,每一条的施政方案什么的都写出来。

    更有一个可能,她甚至还有可能留了一手,似真似假,似是而非的东西,如果拿到她笔记的人,照搬照做,极有可能会留下极大的隐患,这些都是她的后手。

    君南夕拿到这些笔记,也是慎重对待的,琢磨来琢磨去,耗费了无数的心神来推演预测其中可能遇到的困难,又齐集了无数的智者讨论了数回,才敢试探性地去做。

    “你一句话就全盘否认了我以及无数人为了大昌的繁荣所付出的辛劳与汗水,把好处都移到了殷慈墨头上,到底谁是强盗呢?”君南夕好整以暇地反问。

    “但不可否认,你是看了她的笔记,才有了十几年来的施政方向,不是吗?”这是朱聪毓的话,“你说辛苦,这又怪得了谁?如果由她来做,辅助景王,一定不用像你们那么辛苦,而且成果一定比现在要好。”

    君南夕没和他继续辩下去,讨论这样的话题,已经没了意义,“你也说是如果了,没有如果。”

    君南夕看了他一眼,蓦然笑道,“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君景颐死了,在十年前就死了。”

    对此,朱聪毓并不意外。

    “你不知道吧,临死前,他把殷慈墨私下留着的遗物整理出来给了君千夜。”

    朱聪毓眼中惊怒交加,他知道墨儿对君千夜的看重,并且早早地就为他设计了一条成长之路,并且做了充分的准备。不过那些东西,她不是在起事前就让人秘密藏起,让人见到情况不对,就毁了吗?

    可如今,那些东西到了君千夜手中,只会害了他。

    突然间,他明白了君景颐的用意。他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了。

    “你这样放任不管,就不怕君千夜长大了找你麻烦?”朱聪毓急急地说道。

    君南夕好笑地看着他,并不答他的话。君千夜,他不动还好,他要是敢妄动,那就怪不得他这个做皇叔的了。

    以前不动他,不仅因为他构不成威胁,还因为自己不想给人留下连个孩子都容不下的印象。并非是他贪慕虚荣,于名声方面,他是不大在意的,在他看来,如果能绝了后患,被人议论两句又如何呢。

    而是那时他刚执政,百废待兴,任何不好的流言都是不好的。这样影响的是一个国家,他这才按耐下斩草除根的心思。

    看了君南夕的神色,朱聪毓明白,是了,他不怕,他自然是不怕的。那君千夜该怎么办呢?难道墨儿留下的唯一的血脉都要保不住了吗?

    朱聪毓满心的绝望,他再抬眼时,君南夕已经走远,只留下两个人。

    “走吧,朱世子。”

    朱聪毓知道,他这回是凶多吉少了。可是他不甘心啊,他还没助君千夜撑起一片安然的天呢。

    来到龙行酒楼,谢意馨递给他一条帕子,“来,擦擦汗。”

    “娘帮我擦。”胖小子撒娇。

    奶娘想帮忙,被谢意馨阻止了,“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自己能做的事自己做哦,宝哥儿忘了吗?”

    在家里也是这样的,谢意馨与君南夕就怕把他养娇气了。

    “可是,娘,那个阿姨为什么要那个叔叔帮擦汗啊?”

    君宗宝的肥手指往前一指,谢意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巧看到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的温柔地替女的拭汗,而女的则朝男的甜甜一笑,两人对旁人略带异样的目光视若无睹。

    那对男女谢意馨也认识,男的是徐大将军的二儿子,女的是他妻子。两人议亲时,颇费了一番周折,感情自然比别的新婚夫妻来得深一些,而且据说两人议亲前就认识。

    看了一眼,谢意馨便收回目光,“那是因为那个叔叔疼那个阿姨。”

    “娘,你不给我擦汗,是不是不疼我?”胖小子不依地扭动。

    “别胡搅蛮缠,仔细一会我叫你爹收拾你。”谢意馨有点招架不住他的问题了,遂唬着脸威胁。

    君宗宝嘟着嘴,“你找爹爹,我就找十一皇叔!”

    “那你试试。”谢意馨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胖小子蔫了,他忘了,十一皇叔虽然不怕他父皇,但他最听母妃的话了,失算。

    “说不过人家时,每次都来这招。”胖小子嘟嚷。

    谢意馨才不管他的嘀咕呢,赶紧坐下来喝了口茶歇歇。儿子精怪精怪的,每天和他斗智斗勇,真是累啊。

    安静了一会,胖小子又开始扭动开了,“娘,爹怎么还没上来?”

    “忙吧,处理好事情他就会上来了。”对于朱聪毓,她已经不想去关注了。

    “哦。”

    “娘,那两个人好奇怪啊,明明那位阿姨就没有汗,为什么那个叔叔一个劲地给她擦?”胖小子满脸的困惑。

    谢意馨语塞,她能告诉儿子,有没有汗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女人想让男的感受她的体贴入微她的疼惜?

    “在说什么呢?”君南夕进来包间,随意地问了一句。

    谢意馨给他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君南夕眼含笑意地朝她点了点头,端起来轻啜了一口。

    胖小子的眼睛轱辘辘地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出声,“爹,你也不帮娘擦汗,是不是不疼娘?”

    “他怎么了?”君南夕问。

    谢意馨朝对面的包间呶了呶嘴,把刚才的事说了一下。

    “你小子,又在挑拔离间了。”君南夕的大掌往他肉呼呼的屁股上轻轻一拍,“爹自然是疼你娘的,打从心底里疼。”

    “那你怎么不父那位叔叔一样帮娘擦汗呢?”

    “儿子,爹告诉你一个道理,疼不疼一个人,要看是不是真心为她好,并不是在外人面前表现一下就是疼人了。有时候表现得太过,并不是一件好事哦。”君南夕看着不少女子望着徐二公子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摇了摇头。

    秀恩爱,晒幸福的人最终都难以如意。想想物极必反,幸福都是相似的,没必要时刻表现出来让所有人知晓。看看古往今来的人,真正幸福从不显山露水过分晒,阳光太强烈,水干了,鱼还能活么?

    他趁机教育儿子,“凡事太尽,缘份势必早尽。”

    谢意馨坐在一旁,含笑地看着父子俩人。

    胖小子挠头,有些不能理解。

    看着儿子雾蒙蒙的双眼,君南夕轻声安慰,“现在不懂不要紧,先记住,以后长大了就会懂了。”

    但还是乖乖地点了下头,“儿子记住了。”

    一家三口又在龙行酒楼消磨了大半个时辰,君南夕看看天色,“嗯,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家了。”

    这里离摄政王府并不远,走回去也就是一刻钟的事。

    于是,谢意馨与君南夕一人牵着一个小人儿,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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