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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叶妩身体身体瘫软的躺在血泊中时,司凛下意识的心头猛地一攥,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双眼通红如血,颤巍巍的捧着那具尚还温热的尸体,撕心裂肺的怒吼了出来,“——叶妩!”

    谁也没有料到,叶妩居然真的拿着刀子往自己的胸口捅去,看着她浑身的血液,一个个下意识的怔住了,很快的意识到什么,整个演播大厅里瞬间鸡飞狗跳的,“——医生!赶紧的,医生……救护车!”

    容叙同样脸色惨白如纸的站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好似一具行尸走肉一般,颤抖的走到司凛的身后,看着那具脸色苍白、双眼微合的尸体,手捂在胸口的位置上,只觉得整个世界几斤轰塌……

    猛然,容叙忽然扭过头,向来温和的脸上隐隐的现出几分恨意与狰狞,看向同样脸色苍白走过来的古贞滢,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这就是你想要的后果,对不对!这就是你宠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干下的好事!”

    “我、我……”古贞滢早已经泪流满面,无言以对。

    “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根本就没那么伤心,你的女儿只有一个古婀,我跟叶妩……就算是死了,你也不过是愧疚而已!再见到了古婀,她依旧是你的好女儿,我们只是你的弃子!弃子!二十多年前,你选择放弃我和她……如今,我们依旧是被你放弃的那一个。”

    容叙的声音狰狞中带着一丝痛苦与决绝,双眸紧紧地盯着古贞滢,泛着一股子强烈的恨意与疯狂,“你记得,无论司凛对古婀做些什么事情,我都不会阻拦,只会帮他替叶妩报仇……古婀,她死定了!”

    古婀死定了?

    这几个字犹如最后的一记惊雷般炸响在古贞滢的耳畔,让她下意识的摇头,一把抓住容叙的袖口,“不、不行!古婀可是你的亲妹妹……小叙,你不能弑亲……”

    容叙有刹那间的僵硬,向来温和的眸子里,露出一抹失望至极之色,眼梢扫过了一眼古贞滢仓皇失控的脸色,忽然将自己的手臂挣脱出古贞滢的拉扯,冷淡得犹如看见一个陌生人,“……果然呢,你满心记挂着的,只有古婀一个。”

    被容叙瞟了一眼过去,古贞滢只觉得心抽搐般的难受,浑浑噩噩的站在那里,不敢去看对方。

    容叙垂首,看着浑身是血、悄然没了声息的叶妩,“她也是我的妹妹……她还有孩子需要抚养……她被你送人了二十多年,所以,——叶妩就活该死?!”

    “我……”古贞滢无言以对,只是重新抓住容叙,含着泪摇头,“小叙,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婀就这么被司凛报复,你不能不管她……”

    “那谁来对叶妩的死负责?谁来抚养宝拉,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容叙几乎是暴喝了出来!

    古贞滢含泪垂首,狠下心来低声哽咽,“等小婀回家,我会骂她,会让她对叶妩的女儿视若己出,会将宝拉立为古家继承人……会……”

    容叙冷笑不已,“古婀已经绑架了宝拉,你居然要让她这种女人来抚养宝拉……你到底有多恨叶妩,想让她连死了都不安宁!让她死在古婀的手上也就罢了,好不容易是她拿命换回来的宝贝女儿,你还想让她弄死不成!”

    说完这个,容叙再不搭理古贞滢,快步走到叶妩身边,看着司凛猩红着双眼、一副绝望到生无可恋的模样,垂下眸子,似乎有些不忍。

    很快的,一个穿着白大褂、提着急救箱的医生跑了过来,强行挤入人群,一边挤着,一边朝着身旁这些人呵斥,“都围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散开,去看看救护车有没有到……该干嘛就干嘛去!不要堵在这里,影响伤势!”

    连医生都说这种话了,围在这里的众人倒是渐渐三开,医生试探性的看向司凛,“这位先生,麻烦你把伤者放下,小心一点……兴许还有救……”

    “司凛!——司凛!”容叙推了推司凛,压低声音,“你快放下叶妩,小心一点,叶妩兴许还有救……”

    司凛恍然回过神来,从之前那般双眸猩红的状态中苏醒过来,颤抖着手臂将人放下,那双狭长的眸子里荡漾起隐隐的波光,“医生,你、你快救救她……叶妩,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医生迅速检查了一下叶妩,只是当对方检查到胸口上依旧插着的那把匕首时,白色口罩下面,隐隐的噙起一抹森然冷笑,扶着匕首,似乎想要检查一下伤口的出血量……再然后,双手扶着匕首的手柄,猛的向下按去,又在眨眼间向拔了出来!

    飞溅而出的鲜血,喷洒了周围一圈人,尤其是以司凛为最,满脸的鲜红色血液,映衬着那张惊恐而失魂落魄的俊脸,犹如森罗恶鬼一般的恐怖!

    容叙同样在脸上浮现出一抹震惊之色,下意识的抬脚将人踹飞!

    那个医生被一脚踹飞,手上还拿着那把匕首,砰地一声砸上了还开着的摄像机,砸坏了摄像机,整个人滚落在地……

    “咳咳……”那个人吐了一口血,艰难的从地面上挣扎着爬起来,一只手缓缓的摘下口罩,那般熟悉的面庞,落入古贞滢的眼底,下意识的让她惊叫了出来,“——顾云泽!”

    “我、我终于云城和云河报仇了,”青年舔了舔嘴唇,眸光扫视了一眼自己面前一只只的黑洞枪口,把玩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匕首,忽然又看向古贞滢,似乎想透过古贞滢看什么人一般,“为大小姐效力,我顾云泽死而后已……夫人,等您看见大小姐的时候,请麻烦您告诉她,她的愿望,就是我等的最高意志,为她而死,我顾云泽百死而不悔。”

    说罢,顾云泽捏住受伤的匕首,一把捅入自己的胸口!

    古贞滢不忍的合上了双眼……似乎于心不忍的看到这一幕。

    可偏偏就是这么凑巧,就在顾云泽将匕首捅入自己胸口的一瞬间,整个演播大厅猛地陷入一片漆黑之中,节目直播也陷入中断。

    断电只是暂时的,几秒钟过后,演播大厅里重新恢复了灯火通明,只是信号依旧中断,停止了现场直播的进程。

    而那件杂物室里,同样紧盯着这一幕的古婀,哪怕是紧随着信号中断了,也未曾激怒她分毫,反而脸上露出一抹狂喜般的笑容,一把拍在椅子的扶手上,“——干得漂亮!我就知道,云泽是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就算叶妩捅的那一下子,不足以致命,我就不信了……被云泽又加深了一刀,还将匕首拔了出来,就算没捅到正中央的位置,大出血的也足以流死她了!叶妩,叶妩,你必死无疑!哈哈……”

    瞧着古婀笑得如此猖狂而肆无忌惮,身后的几位侍女,却是在脸上隐隐的蒙上一层悲悯之色,似乎有些不忍,也有些兔死狐悲。

    手足相残,大概是每个豪门世家避免不了的梦魇,可眼前这两位,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叶妩根本碍不到大小姐的路,却依旧落得这般下场,他们这些家族死士们则作为古婀手上的棋子,肆意利用,视人命为草芥……叶妩拿她自己当棋子也就罢了,可自家大小姐呢?

    顾云泽明知道这是死路一条,九死无生的事情,仍旧甘愿被利用,前往刺杀叶妩,现在死了,大小姐却对他没有半分怜悯,反而只顾着得意于叶妩的身死……

    他们这些侍女,也不是第一天呆在古婀身边了,跟顾云泽也算是相识,顾云泽平日里看向大小姐时的恋慕眼神,谁都看得清楚……大小姐明知道如此,却还是派他刺杀叶妩,现在他为了大小姐而死,大小姐不仅没有露出半点动容的表情,反而还笑得如此猖狂……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小姐难道就不会产生半点不忍的情绪吗?

    他们是家族死士,死亡是为了向家族尽忠,为了成全忠义之道,为了报效家族的养育之恩,他们知道自己会死,为了家族而死……但他们希望自己能死得有价值!希望他们为之效忠的那个人,在得知了死士是尽忠而死之后,会有那片刻的哀悼和不忍,至少有一秒钟的时间去感念一下这条生命的流逝……

    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古婀的眼里,只看得见自己绊脚石的死去,却看不到顾云泽的死亡!看不到又一位家族死士为了她的野心而死!

    有点让人寒心呢。

    尤其是联想到叶妩甘愿自己身死,只为了换得自己女儿的安全,哪怕是希望渺茫……她依旧甘愿献出自己这条命的举动,跟她比起来,古婀简直冷酷到让人头皮发麻。

    他们这些人,摊上这样的主子,也不知道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

    要是,他们的主子是叶妩,那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浮上其中一人的心头,便再也压不下去了。

    在确认了叶妩肯定会死之后,古婀顾不上其他的,连电视直播的信号突然中断、电视机的屏幕没有图像都毫不在意,只是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狂喜笑意来,很快的面前茶几上电脑屏幕亮起,缪老那张慈祥和善的笑脸出现在屏幕里,手捋着胡须,慢条斯理的笑道,“恭喜得偿所愿,古大小姐。”

    古婀慢悠悠的端起面前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杯顶级葡萄酒,朝着电脑屏幕举了举,动作里有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典雅味道,嗓音轻盈的甜笑道,“同喜同喜……缪老想玩这出借刀杀人的把戏,不是也期待很久了,又何比如今天这般惺惺作态的猫哭耗子?索性不如坦率一些,好歹今天弄死了叶妩,若是没有缪老的从旁协助,我也不可能这般的顺利……缪老莫不是怕司凛事后报复吧?”

    这最后一句话,古婀的笑容带上点揶揄和调侃,显然是心情很好的模样。

    缪老也不搭理古婀的故意即将,反而哈哈一笑,小心翼翼的道,“古大小姐真是会说笑,我老头子哪有时间折腾你们年轻人这些事情?不过是从旁看个热闹罢了……叶妩之事,可是古大小姐一手促成的,我老头子不敢居功。”

    古婀嗤嗤冷笑,“缪老果然是怕司凛的反扑呢,没有了叶妩,难道我还怕他一个司凛不成?”

    缪老不由得笑了出来,手捋胡须,慢悠悠的道,“没有了叶妩的司凛,依旧是司家的家主,龙国情报系统的首脑,就好像是没有了司凛的叶妩,依旧是星叶财团的所有人,依旧可以占据北方的大片经济江山……”

    “放心好了,我有把握可以稳定得住司凛,就算杀不死他,也足以让他不忍杀我……”说着,古婀笑吟吟的放下了手上的高脚杯,抬起手,指尖情不自禁的抚上了自己脸上的面具,“不过嘛,到时候就是不知道司凛会不会放过缪老您。”

    缪老脸色阴沉了些微,“古大小姐倒也自信。”

    说完这话,屏幕啪的一声,又黑了下去,也不管屏幕另外一端古婀脸上隐隐绽放出的神采。

    “大小姐,缪老这很明显是想过河拆桥,拿您向司凛顶罪呢。”身后侍女恭顺的道。

    古婀嗤嗤而笑,“你当我不知道这些吗?不过是揣着明白当糊涂罢了……好歹我都折损了渡边雪莉这颗棋子,他们想过河拆桥?嗤,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推诿责任这种事情,不仅仅是他们会,我也会……而且,我就不信了,司凛怎么忍心杀我呢?”

    一边说着这种话,古婀情不自禁的褪下了自己脸上的金色面具,又招呼着侍女拿了一面镜子过来,望着镜中人妩媚绝艳的容颜,情不自禁的勾起一抹冷涩而满意的微笑,似乎在喃喃自语般,“这么美丽的容颜,世界上只有一张就足够了,我古婀要做就做独一无二的那个……至于叶妩,嗤,她凭什么顶着这么美的一张脸蛋,活了二十多年?就这么让她死掉,简直便宜死她了!”

    身后的两个侍女彼此对视了一眼,赶紧恭维的道,“大小姐倾城绝色、高贵不凡,叶妩跟大小姐比起来,就是云泥之别……”你古婀才是地上的泥巴,人家叶妩才是天上的云彩!

    被侍女恭维得咯咯直乐,古婀故意嗔怪的瞪了一眼身后的两个侍女,然后又将视线投向镜中人熟悉的面庞,带着些许痴迷般的口吻道,“不枉我用了足足三年的时间除去了脸上的图腾刺青,终于恢复这张脸了……我就不信了,我顶着这张脸,就算司凛明知道是我弄死的叶妩,他怎么可能真的杀了我?到时候,只需要用这张脸在他面前哭诉一番,将这些责任推诿给缪老……到时候谁生谁死还是个未知数!”

    侍女担忧的看向古婀,“大小姐,要是把责任推诿给缪老,到时候缪老死了,临死前答应过您的事情还没办妥……那怎么办啊?”

    古婀眼神透过镜子,瞟了一眼侍女,“你是猪吗?连这也想不到……要是缪老死在了司凛的手上,他排行第三位,那不是还有前两位吗?这一次,与其说是我与缪老的交易,倒不如说是我做了豪门世家的内应,跟龙国官方一起扳倒豪门世家圈子这颗毒瘤!”

    “将叶妩这个豪门世家势力中的领头羊推出去送死,豪门圈子里的叶妩死了,谁还能将豪门势力联系起来,对抗得住龙国官方的打压?到时候的豪门圈子成了一盘散沙,而那些自私自利的世家们失去了豪门的支持,龙国官方收拾起他们来,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侍女懵了一下,“大小姐……叶妩的生死,牵扯到这么多?居然已经牵扯到整个龙国的……”

    “谁让她成了豪门圈子里的巅峰人物呢?”古婀幽幽冷笑,眸底闪烁着犹如鬼魅一般的森冷光芒,“陆家和容家不会反对叶妩,庄家似乎私底下也已经跟叶妩达成了协议……这个窝囊废的家族!亏我当初那么挑拨庄家和叶妩之间的关系!而现在苗家由苗天星掌权,难道你没看出来苗天星和叶妩的关系?南方豪门五大族中的四大家族已经跟叶妩结盟,以她马首是瞻,至于我们古家……只要叶妩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你觉得我妈妈会袖手旁观吗?”

    侍女的下巴都快惊得掉下来了。

    “南方五大族拧成一股绳,居然就是因为一个叶妩!”古婀的眼底越发的幽深阴鸷,几乎快要将镜子捏碎了,“你们觉得……南方五大族再加上一个北方的星叶财团,以及司凛在背后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这代表着什么?”

    侍女脸色煞白,“代表着……叶妩已经掌控了整个龙国的经济命脉!如果龙国官方不趁早收手的话,龙国经济将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就算是国家银行也抵抗不住这份疯狂!叶妩这是掐准了龙国的命脉!届时,别说是旁人了,就算是缪老恐怕都要引咎辞职,提前退休……”

    “算你还没蠢到家!”古婀嗤笑,将径自顺手丢到托盘里,身体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嗓音淡淡的道,“记住了,任何高层人物或许举手投足间最不经意的都一个动作,兴许就暗示着某些成败关键……别以为叶妩天天就跟玩似的参加某些宴会!”

    说到这里,古婀的眼底压抑的怨怼之色越发浓重,“从这一点上来看,叶妩倒真不愧是我妈妈生出来的种呢……我妈妈每次出席某些国际经济论坛,总会有外国特工、媒体们盯着她的公文包,她的公文包若是厚度有变化,那代表着龙国经济策略会产生动荡,要是公文包瘪瘪的,他们会长松一口气,代表着龙国现有的经济策略没有任何变化……想不到,我居然也依据叶妩参加某些宴会的细节,来判断她的动向了!”

    有怒火就要发泄出来,这是古婀一直以来的习惯,她才不会故意压抑着自己的火气,想了想,她忽然朝着身后的侍女森然冷笑着吩咐道,“去把那个小野种给我带过来……她妈妈死了,我作为她的未来继母,好歹也要好好‘照看’一下她才是……”

    侍女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不敢有任何推辞,赶紧应声。

    且不提古婀是如何的算计着这些事情,视频联络信号中断,缪老朝着会议室坐在自己对面的另外一位老人呵呵一笑,“……事情成了!”

    那两位老人头发花白,相较于缪老,他们显然更加年长,尤其是一号boss狄老向来身体不太好,又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也不说些什么,只是浅浅的抿着茶水,而坐在他旁边二号boss章老头发早已经花白了,这是他的最后一任任期,还有一年的时间,老爷子就准备退休了,届时……三号boss缪老,将会登顶,成为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

    缪老年岁虽然大了,但是精力旺盛,完全不同于一号的病弱和二号的年迈,连任甚至再进一步是肯定的。

    章老用手帕捂着嘴,随着咳嗽的几声,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颤颤巍巍的收回了手帕,摇头叹息般的看向缪老,“老缪啊,你又何必这样迫不及待?豪门世家是毒瘤,我们尽可以徐徐图之,反正他们内部争斗的厉害,熬也熬死这些家族了……你这么迫切的铲除这些,实在有些失策了……”

    缪老摇头叹息,“我也想慢慢来啊,可只要想到豪门一手把持着龙国经济,世家一手把持着官场,龙国民众们只知道豪门世家,却对我们龙国官方轻视万分……想想这些,我都觉得心痛万分!豪门世家的势力占据着我龙国大半的江山,横行霸道、欺男霸女,吸食着民脂民膏,将龙国弄得一团乌烟瘴气,他们简直就是阻碍龙国发展的最大毒瘤!”

    章老和狄老:“……”没那么夸张吧?

    除了世家比较嚣张、惹人嫌了点之外,豪门倒还没夸张到那种地步吧?尤其是豪门中还走出了不少精英子弟,在国门之外创业,可是给龙国赚了不少外汇回来,豪门之人,说白了,其实就是一家家历史比较悠久的商人,能动摇什么根基?经济嘛,给谁来做不是一样的,只要让经济货币流通顺利,在不违法的前提下,他们龙国反而还比较欣赏这些豪门。

    毕竟,豪门家教严格,就算是再不知道好歹的豪门纨绔,做事也起码会有点底线,行事也有规矩,而且出手阔绰,大局观念还不错,总好过那些一朝发财的暴发户们,为了攫取暴利,不择手段,横行无忌的……龙国一般都不插手经济行为。

    可是听了缪老的话语,他们怎么觉得,这豪门世家简直成了龙国得最大毒瘤,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犹豫了良久,章老咳了咳,“老缪啊,你是不是有些太过激进了……就算豪门世家对龙国危害巨大,你也可以徐徐图之,毕竟豪门世家已经存在我龙国数百年,你一朝就想铲除,未免有些……”

    “敢为天下先,这是我毕生的信仰。”缪老倔强的摇头,旋即冷笑,“而且,这也不算是太急切了,有机会自然要抓住,尤其还是他们豪门世家内部人有意投诚……既然她古大小姐野心勃勃,老头子我自然不会反对的。”

    说罢,缪老看了一眼斜前方的电视机,慈祥的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借刀杀人而已……为了理想,牺牲几个豪门世家里的人也是在所难免。”

    章老沉默良久,忽然问道,“老缪,叶妩死了,你就不怕司凛发狂?”

    “他不能,也不敢,”缪老手捋胡须,万分笃定,“司家的历任家主,痴情可以,但是绝对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损害国家利益,这是他们的行事底线,司凛只会将这一切的罪责归结到古婀的身上,却不会对我们如何,因为他姓司啊……”

    “我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值得古婀这么笃定的可以说出司凛绝对不会杀她这种话,但我想……古婀怕是小觑了司凛对叶妩的感情,也小觑了司家人的痴情程度,司凛——必杀她!”

    章老和狄老对视了一眼,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要是这个计划真的能行,或许豪门世家的覆灭进程,又可以加快了几分,之前我们还以为会僵持不下的,可现在叶妩身死,司凛在复仇过后,必定追随她而去……”

    “失去了叶妩和司凛这两个人,再加上古婀这个夹杂在豪门世家中的叛徒,豪门世家怕是再难自保了。”狄老结果话茬,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叶妩和司凛前些年虽然站在我们这一方,可是随着我们加快打击豪门世家的速度,他们已经改变立场,俨然成了豪门世家中的领头羊,现在没了这两人,豪门世家的地位岌岌可危,再没有什么人能有这个威望,将豪门之人聚拢在一起,再加上古家因为古婀的缘故而改变立场……这个策略倒是釜底抽薪了。”

    缪老呵呵一笑,“还有狄老您更加意想不到的呢。”

    说话的间隙,缪老拍了拍手,却见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眼熟的男人,看得章老和狄老都是一怔,呆呆的望向缪老和那人,“他……”

    “他是我儿子。”缪老眸底现出几分骄傲之色,“本名叫缪惊天,几岁时被我秘密消除户籍和一切身份讯息,以孤儿的身份被送入特训基地,成为情报系统的特勤员,改姓为骆,后来秘密接近并娶了司柳,生了司凛。”

    狄老和章老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目瞪口呆的望向缪老和站在那里骆惊天,“你、他……那你和司凛……”

    “算起来,司凛应该是我的亲孙子吧?”缪老含笑手捋胡须,神色间带着几分自得,“这个局,我足足布了四十年……只为了等到今天!”

    骆惊天英俊的面容上,再没了之前的肤浅和暴躁,反而透着一股子深不可测的味道,勾唇浅笑,笑容中隐隐流露出的阴邪味道,居然跟司凛有三四分的相似!

    “章老、狄老。”骆惊天微微躬身,朝着两位老人行了一礼,“希望带给两位老爷子的惊讶不要太大……毕竟,这是家父和我布局多年的结果。”

    章老蹭的一下子站起身,惊疑的打量着父子二人,良久这才恍然所悟的道,“怪不得当初司家那小子学东西那会,你主动给他当老师……”

    “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接近一二,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缪老哈哈大笑,“能拉拢教唆自然是好的,可惜……司凛那小子不是个轻易可以被拉拢的对象,满心的只有司家,全然不顾父子之情,没办法,那就是能以老师的名义了。”

    狄老的的脸色再度难看了几分,“那么骆先生……不,是缪贤侄跟白静的事,也是你……”

    “一石二鸟之策,不是很好吗?”缪老神色间流露出一股子浓浓的自得之色,“一边让小天跟司柳在一起,一边让他又跟白家的私生女白静在一起,让司柳绝望而死,徒留下刚出生的司凛,恨上了世家白家……若是没有这一出的话,当初的司凛就不会那么恨世家了;”

    “而白家,得到了小天这个强大助力之后,自然势力迅速崛起,果然不负我所望,与蓝家齐头并进,行事越发猖狂而没有底线,人必自绝,然后天绝,上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顺带着激怒了已经成年的司凛,看着他们争斗起来……你们不觉得,这其实挺有意思的吗?”

    狄老和章老忽然有些无言以对,想了想现在已经死了的叶妩,再想想司凛的专情和深情,十有九也是会自尽而死……

    从伦理上的角度来讲,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亲孙子,一个是他的孙媳妇,而被绑架的那个,则是他的曾孙女,二十多年前死于丈夫的背叛和绝望中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儿媳妇……这些人应该是他的至亲,也全都成了他的棋盘上的棋子,差不多全都死在了他的算计之下。

    意识到这一点,狄老蜡黄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忽然手捂着心脏的位置,似乎难受得紧,旁边的章老似乎匆忙间想要搀扶狄老,刚一抬脚,却被桌子腿拌摔了一跤,整个人直接趴在了地面上!

    缪老先是一怔,随即似乎意识到些什么,赶紧招呼着医护人员进来,将两位老人抬出去,临出去的时候,章老手拉着缪老的手,颤颤巍巍的道,“我们的身体不行了,需要长期疗养,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缪老自然是满口答应,目送着两位老爷子被抬了出去。

    骆惊天站在缪老身后,不由得冷笑了出来,“这两只老狐狸倒是挺精明的,怕我们对他们下手,所以提前装病,让出位置和权力?”

    “小天!”缪老垂眸,呵斥了一声,“他们这是聪明,反正还有一年的时间他们就退休了,现在水混得紧,倒不如趁早离开,免得晚节不保……抽身之计,学着点!”

    “是,父亲大人。”骆惊天坦然的唤了一声,父子俩彼此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

    就当所有人都笃定了叶妩和顾云泽已经死在这场刺杀中时,演播大厅的灯火缓缓亮起,而顾云泽躺在那里,他早已经准备好接受匕首刺入胸口的痛苦,可惜……预想中的苦痛没有发生,反而眼前只是短暂的漆黑了几秒钟之后,便再度恢复了灯火通明。

    顾云泽有些难以置信的缓缓睁开双眼,迎上几个特勤员戏谑嘲弄的视线,还有个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一把卸下他的下巴,以免他咬舌自尽,这才拍了拍他的脸颊,“顾云泽,快醒醒吧,地狱到了!”

    顾云泽有些发懵,睁大了眼睛,看了一眼依旧熟悉的环境和人物,想说些什么,可是下巴被人卸掉了,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上的匕首……

    弹簧的。

    之前没有注意过,这把匕首的手柄很长,但是匕身却显得极为精致小巧,用力向下捅了捅,没有丝毫的痛楚,反而只是小巧的匕向里面缩了缩,手柄和匕身的接合处还冒出点血沫子,只可惜……手柄里面的血浆已经用尽了。

    “对!你看的没错!就是假的!”蹲在他身前的那个特勤员小伙子嘿嘿贼笑,“这玩意可是我们容特助花了四个多小时做出来的,为了征求效果的最逼真程度,里面的血液可是真的啊,你可别浪费了,我们兄弟很多人献血的呢!”

    顾云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匕首”,又看了看坐在不远处、浑身是血的叶妩,摩挲了一下手指……他终于意识到了,怪不得之前向下压那把匕首时觉得有点不对劲!那根本就不是匕首刺入胸腔时的手感!

    该死的!叶妩不仅没死,反而连他都搭进去了!

    容叙推了推眼镜,温和的笑了出来,示意让人把他的下巴合上去,“……他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就算是此时此刻自杀了,也没有关系。”

    特勤员立刻应声,将顾云泽的下巴合上去,他总算能正常说话,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怒声咆哮,“……叶妩!司凛!你们就不怕,你们俩的宝贝女儿死无全尸吗?”

    “你说的是宝拉吗?”容叙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忽然微微一笑,“算算时间,那丫头现在应该已经在司家祖宅睡着了,还抱着她最喜欢的熊大熊二玩偶……”

    纳尼!

    顾云泽懵了,呆怔怔的看向容叙。

    “现在在你们家主子手里的那个,是严野穿着宝拉的衣裙,留在那里的,而且我们也得到了严野监护人的同意才这么做的。”容叙推了推眼镜,看着顾云泽一副世界观被颠覆的模样,眸底里终于现出一抹精芒,“你们确实绑架了宝拉,只不过,在东倭国领事馆那里,宝拉就已经被掉了包。”

    “——司凛!”

    一声近乎于暴喝的动静乍然响起,还晕乎乎坐在地面上的叶妩,终于暴怒了出来,死死地盯着司凛,气得磨牙,“……你看我担心宝拉,很好玩是么!”

    说完这话,叶妩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吧嗒吧嗒掉落下来,失声哽咽,“我真的已经打算死了,好不好!”

    司凛尴尬的咳了咳,赶紧安抚般的抱住叶妩,给她顺气,“乖,别气,我知道你担心宝拉,只是,这件事情涉及到我们司家的某些隐秘行动,而且,我这不是怕你演技不好,露馅被人看出来了么……”

    叶妩抓住司凛腰上的软肉,恶狠狠地拧了一把,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等这件事情一了,我再收拾你!你给我等着,家里搓衣板早就给你备好了……”

    “咳咳……”司凛差点被叶妩的话惊得呛死,赶紧将视线投向容叙。

    丫丫的,容叙,你出的主意、做的完整计划,也是你唆使我对叶妩隐瞒这事,现在出事了吧!赶紧来救火!

    容叙扭头;“……”死道友不死贫道,司凛,你跪好。

    顾云泽脸色难看的看着这群人的互动,心头隐隐的浮起一层恐慌,他想要告诉古婀,可是现在他已经沦为了阶下之囚……

    一边犹豫纠结着,一边视线扫向场内熟悉的身影。

    容叙淡淡而笑,“你也不用找了,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也知道你在找谁……这里没有你熟悉的人,也没有你们安插在SA特勤局的内奸,因为,这根本就是你们所熟知的SA特勤局,而是……KA啊。”

    随着话语的落音,在场的特勤员集体哄笑了出来,齐刷刷的脱下了外面SA特勤局的制服,露出里面KA的制服小马甲。

    “更何况……”叶妩缓缓起身,在司凛的搀扶之下,径自走到顾云泽的面前,微微冷笑,“顾云泽,你不应该这么轻视与我的,怎么,觉得我叶妩会认不出来你吗?”

    顾云泽猛地看向叶妩,眸子里似乎浮现出一抹不敢置信的眼神。

    “当初,在我……叶世峰与韩姨的婚礼上,古家派人送来贺礼,可否是你?”叶妩玩味而笑,“你以为我会认不出来你,所以大摇大摆的穿着SA特勤局的衣服,与我擦肩而过。”

    顾云泽脸色灰败,苦涩而笑,“你果然认出来我了。”

    “是你太小瞧我了,也是古婀太不把你当回事了。”叶妩侧过脸,看向司凛,两人默契的相视而笑,“如果不是你的突然出现,也不会让司凛警醒起来,临时将SA的人换成了KA的心腹,更加不会知道,你们古家大小姐胆量如此之大,居然敢在SA特勤局这种地方安插奸细……莫不是准备叛国吧?”

    “——叶妩!”古贞滢一直云里雾里的看着这一切,直到叶妩爬起来,又听说宝拉早已经获救,终于按捺不住,疾步走上前来,喜极而泣,“太好了,你果然没事……”

    叶妩垂眸,一把扯开自己的手臂,淡漠而讥嘲的问道,“古夫人是为了我的安全而高兴,还是以为我不死,就可以保住你女儿的那条命而高兴?”

    古贞滢的动作僵持半空中,怔怔的看向叶妩,“叶妩,你……”

    “古婀,该死。”容叙推了推眼镜,薄唇里吐出最冷静而薄凉的话语。

    叶妩勾唇,“我从来都没说过,会饶过古婀的那条命。”

    古贞滢垂泪,失声痛哭的道,“叶妩,你现在活得好好的,宝拉也获救了,难道这样还不足以抵小婀的罪责么……”

    “那小左的死,我养父母的死,还有我过去那痛苦的岁月,谁来负责?”叶妩猛地抬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古贞滢,“古婀勾结东倭人叛国,勾结外人打击豪门世家,甚至现在已经将触手伸到了SA特勤局里……这些谁来负责!”

    “可、可……”

    古贞滢咬紧牙关,差点含泪说出真相来,话到了嘴边,旁边的容叙忽然高喝了一声,“古夫人,我建议您最好还是跟我们去看看,抓捕令千金时的场面,然后再决定是否要说出真相,如何?我想,届时从令千金嘴里说出来的话语,想必会让你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叶妩诧异的看向容叙,什么真相?

    容叙温和的朝着叶妩笑了笑,却不说话。

    旁边的司凛只是轻轻的搂住叶妩的腰际,也只是看向容叙,笑而不语。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真相,但是他们宁愿由当事人自己来掀开这个谜团,不愿意过多干涉这些。

    古贞滢望着眼前如此冷漠而疏离的容叙,有些怔住了,联想到之前容叙刻意的话语,似乎想要让她表明立场,而她自己则毫无例外的站到了古婀那一边……

    似乎,从那一刻起,她与容叙最后一丝牵绊,也瞬间崩断。

    古贞滢不得不承认,她有片刻间的后悔,但当她联想到古婀现在的处境时,又立刻强压下这份悔意……

    她不能不管小婀,哪怕她错得再多,那也是她的女儿!她悉心教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

    有一种母爱,叫溺爱。

    古贞滢只告诉过女儿,她是古家大小姐,天之骄女,理应得到一切最美好的东西,理应站在最高处的位置,睥睨群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却忘记教会她,如何克制自己的*和野心,更加忘记告诉她,什么是错。

    不是世间所有的美好和珍贵都应该属于她,也不是所有人都应该无条件的全心全意爱着她、顺着她,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整个世界都应该围绕着她来旋转……

    “叶妩,你要你记着,”容叙将视线投向被司凛抱在怀里的叶妩,微微而笑,指着古贞滢变幻莫测的脸色,冷冷的笑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眼前这个女人,她心里最爱的那个人始终是古婀,为了古婀,她可以牺牲一切……别人,她只是悲悯的看一眼过后,便忘却了,你不欠她什么。”

    叶妩迷茫的看向容叙,又看了看古贞滢泪流满面而欲言又止的模样,翛然沉默了下来,用脑袋蹭了蹭司凛的胸膛,低声的道,“司凛,我累了。”

    “嗯。”司凛揉了揉叶妩的脑袋,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等此间事了,我们就会司家祖宅,你在家相夫教子,我们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可好?”

    “好。”叶妩的眼底蒙上一层雾气,致以淡淡一笑。

    “boss……”陆盏快步走了过来,打扰了几个人之间尴尬的气氛,眼梢瞟了一眼古贞滢,沉默了一下,这才道,“古贞滢已经打算转移撤走了。”

    司凛玩味冷笑,同样看了一眼古贞滢,欣然应声,“那好啊,折腾了我们这么多天,总要会一会这位古大小姐了……古夫人,在没有经过我允许的前提下,我希望您能闭嘴,别乱说话,不然的话,我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古贞滢的身份,不是无可代替。”最后一句话,俨然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古贞滢面露怒色,可是容叙飞过来的凉薄冷漠视线,却让她翕动了一下嘴唇,终于什么都没说出来。

    叶妩一声不吭的手挽着司凛,同样看了看古贞滢,垂眸。

    “拦住她,不要让她跑了,”司凛冷声朝着陆盏命令,很快又柔和着语气,拍了拍叶妩的肩膀,“你先去换件衣服吧,浑身都是血浆,你也难受……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好替换的衣物。”

    “我想去看古婀被抓。”叶妩抓着司凛的手,执拗的看向男人。

    司凛扬唇浅笑,在叶妩的眉心间印下一吻,“嗯,我知道,会等你的……耽误不了太多的时间,快去换衣服。”

    叶妩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司凛,又看向容叙,注意到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朝着自己微微颔首,心里觉得有些东西一闪而逝,却怎么都抓不住。

    她知道,司凛和容叙似乎有事情在瞒着自己……但她愿意相信这两个男人,哪怕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到对方的手上。

    他们从来都没有让她失望过。

    这一次也一样,叶妩如此笃定的坚信着。

    就算是因为一丁点失误而导致了什么可怕后果,她也愿意承受,甚至甘之如饴……

    “好啊。”叶妩扬眉浅笑,飞快的在司凛唇角印下一吻,清脆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几分轻松,“我爱你,司凛。”

    司凛勾唇,“我也爱你,叶妩,无论你是谁。”

    叶妩甜笑,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忽然转过头,看向容叙,朝着眼前这个温和的男人,致以甜美一笑,“容叙,我信你,愿意拿这条命来信任你……下一次,你可以让宝拉在任何场合叫你舅舅,不用背着人,我叶妩这辈子给人当够了姐姐,也想有个便宜哥哥。”

    容叙沉默良久之后,终于缓缓点头,“好。”

    有人将衣服和首饰用托盘端进了旁边的化妆间里,叶妩施施然的走了进去,却发现是一件酒红色长裙和几样明显奢华无比的首饰,她的眉头轻挑,之间轻轻的摩挲过酒红色长裙的衣料,长长吐了口浊气……

    无论是司凛,抑或是容叙,都应该知道的,她叶妩根本没有穿过这种酒红色的衣裙,她只穿更加热烈的大红色或是明媚的朱砂色,而不是这种偏向于西化和洋气的酒红色,更加不会佩戴这么奢华亮眼的首饰,她不喜欢钻石首饰的。

    当叶妩换好衣服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时,已经有KA的专业化妆师拿着卷发棒站在那里,飞快的在叶妩头上摆弄了几下,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昔日的叶妩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容叙飞快的扫视了一眼叶妩,沉默了一下,指了指叶妩手上的一枚戒指,“戒指戴错了,戴在右手的食指上。”

    叶妩懵了一下,看了一眼容叙,很快的顺从撸下戒指,重新佩戴好,优雅从容的站在那里,迎接着旁人审度的视线。

    “下颌微微再抬起一些,表现得更加傲气一点,而不是霸气。”司凛从旁指导。

    叶妩依言去做。

    经过司凛和容叙两个人的再三审度,终于确认没有问题了,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的朝着楼顶的方向走去……

    楼顶天台,古婀焦灼的站在那里,顾盼间翘首以待,火气十足,的冷声喝问,“直升飞机为什么还没有过来?!”

    两个侍女恭顺的站在一旁,而另外两个侍从则无比恭顺的垂下脑袋,低声道,“应该是有事耽搁了吧?大小姐请稍安勿躁,应该很快就回到了。”

    “该死的!”古婀焦灼而暴躁的咒骂了一声,视线扫过一眼被侍从捆得结结实实的“宝拉”,尤其是那张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上又红又肿的,根本看不清模样了,显然是被人抽耳光抽的……

    古婀下意识的眉头紧锁,恨恨的冷笑道,“这个小野种杀了吧,反正也没什么利用价值,带着还是个累赘!”

    左侧的那个侍女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古婀的脸色,瞧着她没有真的释放出杀意,很这才抖着胆子开口安慰道,“大小姐,这个野种还是留着吧,以免激怒司凛……叶妩死亡也就罢了,要是连这个野种都死了,怕是不好办……反正是个孩子,您以后替代了叶妩之后,难道还不愁收拾不了这个小东西吗?现在留着这个小东西,比杀了她更加对我们有利。”

    古婀也不过是想拿杀人作为借口来泄愤而已,现在侍女说了这话,她只能冷哼了一声,眼神幽幽的瞟了一眼“宝拉”那张丑兮兮的脸,心底却隐隐的有些不安,那是没由来的不安。

    她自信自己顶着面具下的那张脸,肯定会让司凛不舍得下手,但她不愿意在这个司凛盛怒的情况下与他相见,以司凛对叶妩的感情,即便她古婀顶着雨叶妩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恐怕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下场……她不希望自己受半点罪。

    所以,现在赶紧逃离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可偏偏与缪老约定好的时间里,缪老派来的直升飞机却还是没有到……

    莫不是自己被阴了吧?

    古婀的心头浮上这个念头之后,很快的又按捺了下去,不!不可能,自己还有利用价值,缪老想要铲除豪门世家,势必须要自己的从旁辅助,里应外合,那只老狐狸就算是想对自己下手,也决计不会选择这个时间点!

    那么……真的只是直升飞机的时间延误了?

    意识到这一点,古婀提起来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些许,只是目光焦灼的望着天际,翘首以待,心里不停地催促着那家直升飞机快点过来……千万不要被她在这个时候跟司凛碰见了……

    “——大小姐!”一个负责断后的侍卫踉踉跄跄的从天台的门内跑了出来,浑身是血,扑通一声扑倒在地面上,挣扎着道,“快、快走……追、追上来了……”

    古婀眉头紧锁,听了对方的话语,还想继续追问两句,嫌弃的抬脚踹了踹,瞧然人没了声息,俨然真的已经昏迷了,这才放弃了,手紧紧地攥成拳头,迅速后退了几步,将“宝拉”搂入怀里,一手掐着“宝拉”的喉咙,警惕的看向门口的位置,想身边的侍女和侍从们吩咐道,“戒备!不要让任何人接近我……”

    话音未落,司凛的声音已经从中传出,带着几分冷厉和杀意,“古大小姐何必这么急着走,不如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也好让我们一叙天京城的‘不解之缘’……”

    缘字的声音尚未落下去,司凛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形已经出现在了天台的门口,身后哗啦的跟着一大群人,为首的司凛更加是贵气逼人、风采卓绝,仅仅是站在那里,便压下了所有人的风姿,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只需要一眼,便足可以让人再也无法挪开视线。

    古婀死死地掐住“宝拉”的喉咙,手情不自禁的抖了抖,冷声喝了出来,“司凛!”

    “别来无恙。”司凛眸光微闪,视线投注在古婀的身上,玩味冷笑,“怎么这么急着走呢?好歹驻足一二,我们叙叙旧……”

    古婀手上的动作再度颤抖了几分,故作镇定的轻笑了几分,“司少太客气了,我家中还有事,要先行告辞,就不劳驾司少挽留。”

    “那我要是一定要让古大小姐留下来呢?”司凛森森冷笑,邪气四溢。

    古婀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这枚棋子,嗓音幽幽,带着一股子毫不掩饰的威胁意味,“司少要是强留下我,那我也只能让这个野种……去陪她地府的母亲做伴了,想必司少已经失去了叶妩,不会再想失去叶妩的女儿吧?”

    说到这里,古婀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极为轻快的冷笑道,“要么放我走,要么……就让你这个宝贝女儿陪葬好了!反正她的妈妈也已经死了,女儿下地府去陪她,不正好让她们母女团聚吗?”

    “不用去地府,在这里就可以团圆的。”司凛悄然勾唇冷笑了出来,侧身半步,将主导的位置让了出来。

    从人群后面,缓缓走出来一道无比熟稔的身影,行动间矜贵优雅,一直站在众人身前,下颌微抬,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纤细的身影明明是那么单薄,却透着一股子巍峨如山般的大气磅礴!那叫个霸气!

    嗓音随之响起,清冷、优美而傲气,“古婀,抱歉,倒是让你失望了。”

    那样的一幕,停留在古婀的脑海里,震得她良久都未曾回过神来……

    在整个天台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静寂中时,古婀终于从之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尖锐而愤怒的声音随之响起,“叶妩——你没死!”

    叶妩轻轻颔首,傲然而笑,“是啊,我没死。”

    “你们骗我!骗我!”古婀歇斯底里的声音再度响起,拼命的摇着头,抓着孩子的那只手情不自禁的勒紧了些许,几乎与发狂般的怒吼道,“你们都骗我……叶妩!你怎么可以没死!我明明亲眼看着你已经死了,你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叶妩莞尔轻笑了一下,顺手将那只弹簧匕首丢了过去,这才道,“伸缩的匕首,给你玩好了……你只在意司凛有没有调包,或是用3D合成技术来糊弄你,再加上我和司凛的演技,让你忽略了这把有问题的武器。”

    “捡过来。”古婀冷冷的看向侍女,如是吩咐道。

    侍女依言照办,只是在捡起匕首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叶妩。

    叶妩柔和而笑,任由着古婀检查那把匕首,一直到匕首可以伸缩时,古婀的脸色终于变得极为难看。

    “你们果然狡诈。”古婀紧咬着下唇,恨恨的从牙关里挤出了这句话。

    叶妩耸肩,愉悦的笑道,“不过是欺负你没有生活常识罢了,一般人都应该看过的,游乐场里的魔术杂耍艺人,都用这个东西……却惟独能让我骗过了你,大概是因为古夫人将你保护得太好了,居然连这种小把戏都看不出来。”

    古婀的脸色瞬间涨红,好像一切的失误和愤怒都在瞬间有了宣泄口一般,死死地瞪着站在人群里被两个特勤员盯着的古贞滢,咧嘴冷笑,理直气壮的怒声道,“听到没有?这一切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叶妩怎么会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她明明应该已经死了的啊!——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古贞滢目瞪口呆的任由着自己女儿指责,有些发懵:她没杀得了叶妩,这也怪自己?

    那一刻,说不出来是后悔还是心痛,她不知道该怪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育好女儿,还是该怪小婀是非不分、自私自利,她昔日的小婀,明明是那么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叶妩也觉得有些叹为观止,真不知道当年的古贞滢到底是怎么样的溺爱古婀,才会把她教成这般的自私?她固然精明狠辣,可是这般的自私而没有担当,真的适合当古家下一任继承人吗?传言中的古帝集团发展到今天,据说是有眼前这位天才般的古大小姐的功劳……这个传闻,如今看来,呵呵,怕是古贞滢为了巩固自己女儿的地位,而故意放出的假消息吧?

    慈母之心,不外乎如此了,只可惜,教出了个这么玩意!

    “叶妩,你也别太得意!”古婀眸色阴冷,死死地掐住“宝拉”的喉咙,森然冷笑,“你别忘了,我手上还有你女儿!你要是不想让这么个小东西当场死在你面前的话,你就给我从楼顶跳下去!我就不信了,几十层高的广播大厦,你还不死!”

    叶妩摇头叹息,指了指下面的楼下的方向,“古大小姐,你也不好好看看楼下,然后再说话啊,不然的话,跳下去了,我还要再跑上来,那多麻烦!”

    古婀顺着叶妩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楼下周围被垫上了一层层的充气气囊,别说是跳下去死人了,恐怕连摔伤都不会有!

    “你果然有恃无恐,”古婀轻轻的眯缝起双眼,掐着孩子的那只手,再度用力了三分,“让他们撤走!立刻!马上!我要看见你跳下去,不然的话……叶妩你自考虑好!真的要牺牲这么个小东西,只为了成全你自己的生命?”

    叶妩无辜的摊开了双手,带着些微调侃语气的道,“我也想让他们撤走的啊,可惜呢,他们是司凛的人,我可调遣不懂这些司凛的心腹们……”

    古婀立刻看向司凛。

    司凛勾唇浅笑,却不动声色。

    “——司凛!”古婀怒声咆哮了出来,“你当真不顾你女儿的生命吗?老婆可以有很多个,但是孩子只有这一个……”

    “谁说的?”司凛玩味冷笑,一把搂住叶妩的腰际,把玩着叶妩垂在身后的长发,慢条斯理的道,“我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呢,你要不要看看?”

    话音落下,陆盏立刻捧着一只平板电脑走上前来,平板电脑的屏幕里面,一个圆嘟嘟的小女孩坐在两个更小的孩子中间,左亲亲、右摸摸的,说不出的快乐,而小九则木然着小脸,静静的守护在一旁,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那两个更小的孩子,明明模样生得粉雕玉琢,却板着脸蛋,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正经模样,只是被小女孩亲在脸蛋上时,会无奈的皱眉撅嘴,一副嫌弃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有着说不出的可爱,两个孩子生得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银灰色的眼瞳,几乎跟司凛的如出一辙!

    这一下子,轮到古婀懵了……

    司凛戏谑挑眉,眉梢见有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邪肆风流,“我和叶妩的三个孩子早就在司家的祖宅里,你确定你手上掐着的那一个……是我和叶妩的女儿吗?”

    “——你们别想骗我!”

    古婀冷笑着看向司凛和叶妩,极为狡猾的怒声道,“你们别以为放上一段以前的录像,就会糊弄过去!如果我手上这个野种不是你们俩的孩子,叶妩这两天会一副急疯了的模样?你会这么大动干戈?会在今天任由着我折腾,还让叶妩抛头露面的出现在电视节目上?我手上掐着的,就是你们俩的女儿,所以这几天以来你们才会被我折腾得团团转,所以你们才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她不是你们俩的女儿,你司凛如何会投鼠忌器,她叶妩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的进入东倭国领事馆,你们这对狗男女,又何必付出这么多!如果我手上的这个小孩子,真的不是你们俩的亲女,你们今天何必设计这一场闹剧!匕首、电视台……我手上的这个小东西,真要不是你们俩的孩子,恐怕以司凛的本事,他早就派人来抓我了,何必又等到现在?”

    古婀的理由越说越顺溜,音量也越发抬高了,仇恨的看向叶妩和司凛这两个人,恨不得撕碎了他们!

    不得不说,古婀除了自私阴狠、野心勃勃这些缺点以外,她真的不负古家这么多年的教养,单就是这份胆魄和头脑,就足以睥睨豪门圈子了,且不说她被司凛的人团团围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这种绝境之下,她还能冷静思考,想到这一点,果然一点都没辜负古贞滢的栽培和溺爱,也没有辜负她古家大小姐的赫赫威名!

    叶妩耸了耸肩膀,“我不得不承认,古婀,其实你真的挺聪明的,只可惜……你不如抓抓他头顶上的假发看看?再撩开他的裙子,看看有没有多出来点什么不应该属于女孩子的东西?”

    古婀下意识的抓了一下小孩子的头顶……却抓起一把假发!

    假发的下面,是细碎的黑色短发,很明显不是宝拉那么爱臭美的长发!

    古婀脸色大变,示意让侍女俯身检查一下,侍女脸颊微红,飞快的看了一眼,这才颤巍巍的道,“大小姐,这、这是个……男孩子……”

    古婀的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响,险些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古婀厉声嘶吼了出来,下意识的将手上这枚无用棋子一把推下了楼顶天台,随即充满恨意的怒声叫道,“明明他们抓的是你们俩的那个小野种,怎么可能会是个男孩子……”

    既然已经是无用的棋子,古婀自然不会留下他,用以泄愤是下意识的举动。

    可惜,她忘了刚才叶妩提醒过的,楼下铺着厚厚的充气垫,小孩子被推了下去,有可能会擦伤,但绝对不可能摔死摔伤的……

    那些充气垫,等的就是这一刻。

    叶妩眼梢顺着天台的方向瞟了一眼,微微而笑,“你当初绑架的确实是我们家宝拉……只可惜,中途被人调包,你自己却没有发现。”

    “你胡说!”古婀双眼通红,“我自己的护身符被人调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叶妩眸底泛冷,森然而笑,“你为了泄愤,已经命人把那孩子的脸都扇肿了,自然认不出来的,严野虽然比我们家宝拉大了两岁,却发育得晚,又胆怯得弯下身子,只要他换上了宝拉的衣服,你自然不会发现了。”

    “严野?”古婀忽然露出一抹极为古怪的微笑,“叶妩,你自诩不会牵涉无辜,现在不也为了你自己的女儿,而拿别人的孩子做交易和筹码了么!果然是道貌岸然……你又能比我善良到哪去!”

    叶妩莞尔,“你说错了,我从来都没自诩过善良,我不过是做事有底线罢了……更何况,拿严野当替身的事情,我已经跟他的监护人交涉过,取得了同意,而且司凛向对方许诺过会保证他的安全,在他长大成人之后,我和司凛会给他一笔一辈子都用不完的财富,只要他不作奸犯科,我跟司凛会保证那孩子的一世无忧、衣食富足……这是交易,不是利用。”

    “——虚伪!”古婀冷笑着从薄唇里吐出这两个字来。

    叶妩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反而轻松地笑了出来,拍了拍手,鬼七端着托盘从后面走了出来,而托盘里的捧着的赫然是一把银色的小巧女士手枪!

    叶妩伸手,拣起手枪,一颗颗的将黄橙橙的子弹塞了进去,打开保险,端起枪口,冲着古婀的方向,傲然冷笑,英姿霸气飒爽,冷声喝道,“古婀,你现在已经没有了可以要挟我的筹码……古婀,看在古家的面子上,我会给你一个痛快,不至于让你死得像君明翊那般的凄惨!”

    古婀,你应该庆幸的,我已经对上辈子的仇恨释然不少,如果是四年前的自己……你这位幕后黑手,下场不会有今天这么痛快!否则的话,君明翊临死前遭受到什么样的待遇,我至少会打个对折的用在你身上!

    端起来的枪口,直指向古婀,古婀身前的两个侍从下意识的用身体护住自己的主子!

    “叶妩……”古贞滢终于再也忍不住,含泪用身体挡在了叶妩枪口前方,朝着叶妩拼命摇头,绝望的含泪道,“不行,你不可以杀了小婀,你不能!小婀有什么错,我来承担,你要杀就杀了我,算是我求你,放过小婀……”

    一边说着这话,古贞滢一边将视线投向站在后面的容叙,泪眼朦胧,“小叙!算是我球了你,难道你就不能为了小婀说句好话吗?!她做了再多的错事,有我来承担……要杀就先杀了我,不要……”

    容叙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迎上古贞滢的视线时,翛然流出一抹玩味的冷笑。

    “果然是慈母多败儿!”叶妩冷声嗤笑,眸光不屑的扫视了一眼古贞滢,又挑眉看向司凛,“司凛,你确定她真的是国际上那个威名赫赫的古夫人?不是仿冒的?”

    司凛低头浅笑,看向叶妩,“她不过是……有些溺爱自己的孩子罢了,大概是觉得亏欠?只要不沾上古婀的事情,她的脑子没有这么糊涂。”

    两人间亲你的对话,落入古贞滢耳朵里,却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的扇在她的脸上,几乎让她羞愤交加!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事到底有多么的糊涂,也知道自己溺爱害了古婀,更加知道小婀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可她就是没有办法袖手旁观!她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宠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女儿死在这里!

    她是个母亲啊,哪怕儿女们错的太多,她都会义无反顾的背起这个黑锅!

    “对不起……”古贞滢脸上簌簌的流落下两行泪水,那双美眸凝望着叶妩,似乎有千言万语,欲语凝噎,难以倾诉,最后只能化为两行眼泪……

    叶妩被古贞滢这般的视线,看得很是不舒服,只觉得浑身扎的难受,枪口有刹那间的下垂,可眨眼间,又飞快的笃定的紧握住手枪,托着枪的手臂挺得笔直,笃定摇头,冲着古贞滢决绝的道,“你是个母亲,你要保护你的女儿,可我也是个母亲!我也要保护我的儿女!我跟古婀之间,绝对没有和解的可能性……她与我,只能活一个。”

    “哪怕是与全天下为敌,哪怕是你们古家事后对我疯狂的报复,我叶妩认了!你有你要保护的人,我也有我要保护的人,你是个母亲,我也是个母亲!从她绑架我孩子的那一刻……不,应该是从她设计我嫁给君明翊的那一刻起,我跟古婀之间,就是你死我活!”

    “所以,古夫人,麻烦你,——让开!”

    最后这句话,叶妩几乎是暴喝了出来,眉宇间凌厉万分,双手托着手枪,双眸里迸发出一抹毫不掩饰的杀意与疯狂,双腿跨立,枪口对准着自己敌人的方向,没有丝毫的软弱和颤抖,反而桀骜、霸道、震撼人心!

    “不行!”古贞滢满脸的泪痕,疯狂般的张开手臂,“你要杀就先杀了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动小婀半根汗毛!”

    “敬酒不吃吃罚酒。”

    叶妩冷厉的从薄唇里吐出这句话来,随即眸色再度冷了几分,妩媚的眉宇间迸发出强烈的杀气与义无反顾,“那我就连你一起杀了……”

    司凛偷偷的瞟了一眼容叙。

    容叙静默的站在那里,唇角间依旧挂着温和而纯良的微笑,似乎毫不在意这一幕。

    “——你给我滚一边去!”

    在古贞滢身后不远处,古婀薄凉的声音随之响起,带着几分冷意,眼梢瞟了一眼古贞滢的背影,嗤嗤冷笑,“我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出一副慈母模样……这是我跟她的对决,你只要安安静静的当一枚棋子就好。”

    古贞滢含泪回首,“小婀,妈妈不能不管你……”

    “我说过,让你滚一边去,你听不到吗?”古婀森然冷笑,“你想死,我会成全你,但不是现在……你也不用在这里装模作样,你心心念念的人在这里,又何必故作姿态的要维护我?只要我死了,你不是就能如愿以偿的跟她团圆了吗?”

    古贞滢脸色苍白,还想说些什么,古婀却依旧倨傲的阔步从侍女侍从身后的保护下,径自走到众人眼前,朝着叶妩玩味嗤笑了一声,“叶妩,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已经没有了掣肘你的筹码呢?”

    叶妩勾唇,眼梢间似乎都溢出了一抹隐隐的笑意,“那好啊,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掣肘我的?是在这幢大厦里安装了炸弹,还是又绑架了我的什么人?抑或是其他下三滥的手段……倒是可以说出来,让我见识一二?”

    古婀抬起手,摩挲了一下脸上的金色面具,这个动作映在古贞滢的眼底,却让她好像看见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忍不住高声喝了出来,“小婀,不可以!”

    “我说过,让你闭嘴的。”

    古婀瞟了一眼古贞滢惊恐万状的面容,很快的又将视线投射在叶妩的身上,轻启朱唇,嗓音淡然而平静的道,“叶妩,难道你就不好奇你的亲生父母是谁,为什么会抛弃你,又由叶家老爷子将你抱养吗?你就不会问问,你的亲生父母现在在哪里?”

    “更或者,叶妩,难道你就不会怀疑吗?叶家的女孩体质特殊,令男人流连忘返,而你作为叶家的养女,被抱养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跟叶家的女孩有相同的特殊体质,还能吸引到司凛为你倾心?”

    古贞滢的瞳孔猛地放大,很快的意识到什么,拼命摇头,失声哽咽,“小婀,不可以……不能……”

    “你再插嘴的话,我就让人把你的嘴堵上!”

    古婀眼神不愉的瞟了一眼自己的母亲,那般鄙夷、唾弃而仇恨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仇人般。

    容叙深深地吸了口气,悄然合上双目: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叶妩沉默良久,忽然手臂下垂,暂时的将枪口从古婀身上挪开,紧接着也不知道是冷笑,还是根本不在意,“那好啊,我倒是想请教一下……古大小姐知道我的身世?”

    “你的生母,在我手上。”

    古婀薄凉而无情的从薄唇里倾吐这几个字来,双眸轻轻的眯起,唇角扬起的笑容,没由来的让人觉得森然恐怖。

    古婀的话语,瞬间让古贞滢懵了,也让司凛有些震惊。

    容叙哂笑,眼神兴致盎然的看向古贞滢,似乎万分期待她的表情。

    叶妩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看向古婀,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解说。

    可说出意料的,古婀不再说些什么,反而抬起手臂,之间轻轻的划过面容上冰冷的金属面具,在古贞滢撕心裂肺的哭喊中……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金色面具,直直的站在叶妩面前。

    那一瞬间,整个天台似乎都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中,只有天空中的北风呼呼作响,从灰蒙蒙的天空上飘零下些微雪花,不等着落到地面上,便已经融化成了雨水。

    下雪了呢。

    江南郡下雪,还是这么多年的头一遭。

    可这样的奇观,对于叶妩而言,好似完全失去了吸引力,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对面那一道身影,那一张熟悉到近乎于陌生的面容。

    那张脸,自己曾经看过无数次,——在镜子中!

    同样的黑眸,同样的桃花眼,甚至是同样的妩媚容颜,同样的衣着首饰……站在彼此对面,就好像是在看镜子一样……

    一模一样的脸。

    叶妩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似乎都在瞬间停滞了下来。

    古贞滢含泪合上了双眼,浑身瘫软在地。

    “你……”叶妩张了张嘴,只从薄唇里吐出一个字来,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古婀轻笑了出来,再度抬起手臂,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神疯狂的看向叶妩,跟叶妩有着*分相似的嗓音缓缓响起,“瞧,叶妩,我们明明长着同样的一张脸呢……多么美丽的脸蛋啊,你可以顶着这么美的脸四处行走,而我只能在脸上纹着刺青,还要戴上一层面具,终日躲在古家庄园里如同一直见不得光的臭虫……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叶妩沉默以对,只是双眼死死地看着古婀的那张脸,整个人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古婀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好像是在宣泄自己过去那二十多年的委屈一般,音量渐渐提升,嗓音里也有些尖锐了起来,指着瘫软在地的古贞滢,怒声道,“叶妩,我们长着同样一张脸的啊,命运却是如此的不公平……同样生着这么美好的容颜,你可以穿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去玩,可以去喜欢男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所顾忌,而我呢!”

    “叶妩,你知不知道——我过去着二十多年里,过得到底是怎么样暗无天日的生活!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说,我应不应该恨你,应该不应该恨她!明明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容貌,可是为了你,为了保护你,为了保护两家的秘密,我古婀,只能从小在脸上纹着那么丑陋的刺青、戴着面具,甚至见不得人……你过去那二十多年里过得有多么的痛快,我就活得有多么的痛苦!”

    “只为了你,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却要牺牲我,牺牲我的容颜,牺牲我的自由和幸福,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还要惺惺作态的表现出一副对我好、溺爱我的模样!你知不知道,每一次叫你妈妈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么的恨你,我有多么的恶心,恨不得撕破你这张虚伪的面具!你要是真的爱我,就应该在叶妩的脸上划下几道,让她终日龟缩在叶家,而我古婀才是应该得到爱慕、尊敬与追捧的那一个!那张脸明明应该是我的!”

    叶妩终于从那份震惊和难以置信中缓缓回过了神,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臂,轻轻的抚过自己的脸颊,目光却死死地停留在古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喃喃自语般的问道,“……我和你,是双胞胎?”

    “是,同卵所生的双胞胎,却因为你比我早出生十分钟而被抱走。”古婀森然冷笑,歇斯底里的怒声叫道,“我们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就因为你比我早出生几分钟,却能顶着这张脸在外面招摇……而我,只能蜷缩在黑暗中,冷冷的看着你。”

    “叶妩,你知不知道,每一次看见你这张脸,每一次听到你的消息,我的心里有多么的恨你!嫉妒你!凭什么你可以过得那么好,凭什么你可以得到那么优秀的男人,凭什么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应该属于你,而我古婀——就是活该被牺牲、被付出的那一个!”

    “你的所有快乐、幸福与自由,都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叶妩,我恨你,恨不得毁了你的整个人生,毁了你的所有幸福与喜乐,毁了你的爱情和友情,毁了你的一切!你过得越痛苦,我才能越开心……哪怕是我与渡边雪莉合作,哪怕是我要亲手毁了豪门世家,哪怕是与虎谋皮,我也在所不惜!所以,我在背后悄然操控着你的人生,让你阴差阳错的嫁给君明翊,让君明翊折磨你、欺骗你、利用你……甚至杀了你!”

    “可你终究是失败了,不对吗?”

    叶妩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几分释然与快意,“你恨我,想要毁了我的人生,终究失败得一塌涂地……从一开始,你就是个失败者。”

    古婀双眸通红,疯狂般的尖叫了出来,“你给我闭嘴!闭嘴!要不是他在背地里帮你,你以为你能有今天么!你早就死无全尸了!”

    说完这话,古婀猛地侧过头,看向站在角落里温和含笑的男人,阴森嗤笑,“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当初就应该先杀了你才对……如果没有你,哪有这个贱人今天的狂妄与嚣张!”

    叶妩顺着古婀的视线望去,却见容叙淡然平静的站在那里,也依旧温和浅笑着,好像当初初遇时他的模样。

    容叙的无动于衷,似乎激怒了古婀,让她再度仇恨了几分,嗓音尖锐得几乎快要破音,“你说话!你说啊……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答应过我的,忘了我跟你的交易么!你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就不怕我撕毁交易么!”

    “——你已经打算撕毁我们之间的约定了,不是吗?”

    容叙温和的声音终于响起,话音落下,他慢条斯理的抬起手,从侧面缓缓的摘下金丝边眼镜,露出一张俊美而带着点靡艳的面庞,尤其是那双眼睛,多情似水的桃花眼再加上近视看东西的朦胧,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媚惑……

    叶妩从来都不知道,容叙摘下眼镜之后,居然是这般的俊美卓绝。

    而容叙,似乎也从未在叶妩面前摘下过眼镜。

    “容叙,你……”叶妩迟疑了一下。

    容叙朝着叶妩露出一抹安慰般的温柔笑容,和煦、明快而如沐春风。

    转头看向古婀时,容叙却再没有了这份和煦与温柔,反而冷冽如冰泉,疏离如陌生人,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话,“叶妩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哈哈……”

    古婀悲怆的仰天狂笑,声音凄绝,双眸充血,强烈的恨意几乎快要化为实质,“是啊!你们眼里,叶妩比我好,她总是最好的,你们所有人都帮她,却将我踩入泥土里,我自私恶毒,我活该落得过着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你们都是那么思念、怜爱着她,而我呢!我又算什么!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惦记着她、哄着她、围着她转,却这么残忍的对待我!”

    容叙薄笑,淡淡的道,“这是你自找的,我给过你机会的……古婀,我不止一次的给过了你机会……甚至当初为了你,我自愿被人送走,明知道容家最是唾弃私生子,还是心甘情愿的去了容家,受尽白眼……”

    古婀嗤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泪都流落了下来,“所以,这又要怪我啰?你们永远都是在怪我!怪我!一切都成了我的错,对不对?你们眼里,叶妩永远是对的,我永远都是错的,她得到你们的关怀是理所应该,我被你们施舍一点关注,就应该感恩戴德?”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凭什么命运对我这么不公平,凭什么你们这些至亲们都对她那么好,却对我这么薄凉无情!她,是我们的妈妈,可心心念念的,却全都是那个被抱走了的孽种!你,是我们的哥哥,但这么多年惦记维护着的,永远都是这个被蒙在鼓里的蠢货!你们凭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凭什么我得不到这一切!”

    “既然你们不给我,那我就去抢好了,我要抢夺到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最强大的男人,最巅峰的位置,最至高的权力,我要站在那个最高顶点上,看着你们匍匐在我面前,乞求原谅!”

    “你疯了。”容叙冰冷的从薄唇里吐出这三个字来。

    叶妩被古婀的那一句“你是我们的哥哥”,震得说不出任何话来,看了看瘫软在地的古贞滢,又看了看熟悉多年的容叙……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太过玄幻。

    那个温和的男人啊,曾经无数次的给予她以支持和援助,曾经无数次的帮她走过难关,甚至更是她跟司凛之间的红娘月老……可她惟独没有想过,这个笑容温和、眼神宁静的男人,会在某一天,变成她的亲哥哥。

    是的,亲哥哥啊。

    电光火石间,叶妩下意识的想起了这么多年来与容叙相交时的点滴,那般温和的笑容与专注的眼神,那般的维护和关注,哪怕坑了司凛,也在所不惜……以前,叶妩曾经猜测让容叙是对自己有某些男女之情,可如今细细想来,那般的眼神,分明是看向自己亲人时才会有的眼神……

    更何况,他要宝拉叫他舅舅呢,之前还以为容叙说的是干舅舅,可知道现在,她终于明白过来……那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既然他早知道这一切,那么当初……

    当初她与君明翊婚礼之前的那场车祸,碰巧撞上了司凛的车子,是巧合?还是……容叙刻意而为?是他明知道古婀与君明翊的阴谋,而故意阻止这场婚礼的进行?她与司凛之间的感情,到底是缘分使然,还是容叙的推波助澜,想给自己找一个更好的归宿?

    更加深远的联想一些,容叙当初之所以婉拒了金铛铛的暗示和好感,是不是同样为了自己?他容叙天纵之资,跟随司凛多年,却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了司凛,万一再娶了一个同样天才般的金铛铛,那么司家的族老以及某些外人们,是不是就要怀疑起容叙的动机了?这要是放在司家还是皇权的时候,那就是外戚势大,更何况,他这个外戚还是司家家主的心腹和臂膀……

    只有容叙一世未娶,才能让叶妩跟司凛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不会被人猜忌和诟病。

    容叙牺牲了自己一世的婚姻,只为了换来叶妩的一生无忧……确实如古婀所说的那般,很偏心呢,偏心得让叶妩有些愧疚……

    叶妩怔怔的凝望着容叙,眼底溢出隐隐的波光。

    容叙坦然的站在那里,眸光清澈如水,静静的凝望向叶妩,漆黑的眸色里泛起一抹涟漪,唇角间还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站在那里,令人觉得安心而可靠。

    许久,叶妩悄然垂下眼睑,借以掩去眸底的复杂之色,“你……”

    “是,”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容叙的声音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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