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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圣德帝和小七相视一笑,只觉得满天阴霾,一扫而空,露出晴朗之极的天空来。

    父子二人情不自禁的伸手相握,一起看向若水,若水却微微侧头,避开了二人感激的眼神,几不可察的吁了口气。

    摄政王看着那碗中融在一起的血液,兀自不相信般,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然后呆呆的出起神来。

    圣德帝眼角对他一扫,重重地哼了一声,摄政王像个泥塑土雕般,木然直立。

    “姬卿家,现在你还有何话说?现在在场的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得清清楚楚,楚王确实是朕的亲生儿子,朕要封他为太子,姬卿家可有异议?”

    圣德帝提高了声音,铿锵有力的说道。

    摄政王被打击得气势全无,没精打采的摇了摇头,两眼呆滞无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圣德帝松开小七的手,皇袍飘飘,大步走向御案,伸手取过桌上的太子宝册,转回来身。

    小七和若水见状,一齐拜伏于地。

    圣德帝将手中的太子宝册郑而重之的交在小七手中,伸出右手,在小七肩膀上拍了拍,缓缓说道:“羽儿,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东黎国当之无愧的太子,水儿,你身为太子妃,裨益太子是你今后的重任,以后你要好好辅佐太子,勤加劝勉。”

    小七和若水齐声说道:“儿臣谨记,定不负父皇教诲。”

    圣德帝回到龙座之上,抬了抬手,让二人站起身来,然后对着御案下的文武大臣们说道:“立太子,有如之国之根本,太子贤,则国家明。今太子贤明仁孝,乃我东黎国之幸,希望众位卿家要尽心辅佐太子,昌我东黎!”

    众臣一齐肃颜应是。

    接下来群臣一齐向太子和太子妃行礼拜贺,太子册封之礼遂成。

    圣德帝高倨龙案之上,笑眯眯地看着小七和若水接受众臣的贺拜,突然目光一转,落在一旁的摄政王身上。

    “姬卿家。”摄政王正在呆呆出神,圣德帝这突出其来的一声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直到德喜冲他连使眼色,他才意识到,忙欠了欠身,应道:“臣在。”

    圣德帝却不再理会他,沉声喝道:“把那个造谣生事的贼人带上来。”

    侍卫们把那中年男子压到大殿中间,勒令他跪倒在地,那中年男子神情惊慌,惶惶然像丧家之犬,一双眼睛骨溜乱转,突然扑倒在摄政王脚下,两只手紧紧揪着他衣袍下摆,哭求道:“王爷救我,求王爷救我一命啊!”

    摄政王见了他,怒不可遏,抬腿一脚,把他踹倒在地,那男子不死心,再次爬了过来,对摄政王拼命磕头,连声哀求。

    朝臣们见他丑态毕露,和刚刚出现时的轩然高举的模样大相径庭,心中对他又是鄙夷又是愤怒,纷纷奏请圣德帝,要严惩此人。

    “你这恶贼,姓甚名谁,是谁指使于你,让你胆敢假造胎记,公然冒充太子殿下的生身之父,混淆是非黑白,污我亡妻爱子的清誉,你要从实招来,朕就赏你一个痛快的死法!”圣德帝猛地一拍龙案,登时吓得那男子浑身一个哆嗦。

    “陛下,请饶了小人一命吧,小人都说,全都招。”那男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目光阴冷地看着摄政王,突然伸手一指,大声说道:“小人不敢撒谎,指使小人前来冒充楚王……啊,不,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生身之父的,就是他!就是这位摄政之王!”

    摄政王身躯重重一震,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怒视着那人,怒喝道:“什么?你说什么?”他几乎要跳起脚来。

    那男子像是被他的气势所慑,露出害怕的表情,但是马上就挺直了腰板,对着圣德帝磕头道:“求陛下饶命啊,这一切都是摄政王指使小人所为!小人愿意全都招供,只求陛下饶了小人一命,这陷害太子殿下的奸计都是摄政王想出来的,也是他拿小人的性命相逼,让小人不得不从啊!”

    摄政王的眼珠子都要突了出来,喝道:“你、你这混账胡说八道什么?”要不是在这庄严肃穆的乾元殿上,他早就冲上去将那男子一把掐死了。

    圣德帝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名男子,目光中露出深思的表情,他沉声道:“你一五一十的道来。”

    “是,是,小人绝不敢有一言半语的隐瞒。”那男子磕了个头,然后抬起头来,看向摄政王,见他握着双拳,显然想冲上来将自己一拳打死,但是在圣德帝面前,他纵是再权势滔天,也不敢当众行凶,当下对着摄政王撇了撇嘴,放心大胆地说道:

    “启禀陛下,小人名叫周元,原是咱帝都里的一名乞丐,大约是数日之前,无意中在大街上冲撞了摄政王的马头,摄政王震霆大怒,要处死小人,小人很是害怕,跪在他马前仰起脸苦苦哀求,他挥起马鞭正要冲小人抽下,突然像是愣了愣,那马鞭停在了半空,他对着小人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便让侍卫们把小人带回了他的摄政王府。”

    听到这里,小七和若水不由对视一眼。

    只听得那周元继续说道:“小人很是害怕,不知道摄政王大人会如何责罚小人。但他只是命人在小人的衣服上剪了个狼头形状的窟窿,然后让小人遮住头脸,躺在阳光最烈的正午,连着暴晒了三天,就这样在小人的胸口晒出一个胎记模样的东西出来。小人并不知道摄政王这样做是什么意思。直到今天,摄政王把小人叫了过来,说让小人帮他办一件事,并说小人冲撞了他,就是犯了死罪,早晚都是一死,如果小人答应帮他做一件事,他就让小人死的痛快点,如果小人不肯答应,他就把小人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剐了下来,小人既怕死,又怕痛,只好答应了下来。”

    群臣们听到这里,纷纷看向摄政王,见他脸色铁青,浑身气得直打哆嗦,明显是被这周元当众揭破隐情,怒不可遏。

    当下人人心中惊惧,生怕被他牵怒到自己,脚下悄悄移开数步,距离得他更远了些。

    一时之间,摄政王周围被众人空出了好大一片,他孤零零的站在当地,显得很是突出。

    “他让你帮他做什么事?”圣德帝并没去看摄政王的神情,两只眼睛就没离开过周元的脸。

    周元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决心,终于大声说道:“就是让小人诬陷太子殿下之事,摄政王说道,如果小人能够帮他办成此事,他就饶了小人的狗命,他说,只要楚王殿下被证实是小人的儿子,他就当不成太子,这东黎国的天下,早晚会是他摄政王家里的!到那个时候,他就下旨放了小人,并赏赐给小人黄金千两。小人一是怕死,二是利欲熏心,想了一夜之后,就答应了他。然后他就把小人带到这里,让小人指证太子殿下乃是小人的亲生儿子,他还给小人编出了华宁公主的故事,陛下,小人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什么华宁公主啊,小人敢对天发誓,小人的话中没有一点不真不实的地方,陛下,请您饶了小人罢!罪魁祸首,就是他,全是他一人所为!”

    “啊!恶贼,血口喷人,恼煞我也!”摄政王猛地里一声怒吼,见一名侍卫的腰刀正横在眼前,想都不想的一把拔出,冲过去用力劈下,刹时之间,鲜血四溅,那周元竟然被他这凶猛之极的一刀,劈成了两半,那飞溅而出的血,喷了摄政王一头一脸。

    他这突然爆发的举动震惊了大殿上的所有人。

    就连小七和若水都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周元刹时间变成了身首异处的半截之人。

    群臣们看到他满脸满身喷的都是周元身体里溅出来的鲜血,手中更提着一把杀气腾腾的血刀,形状恐怖得像来自地府的魔王,都是心中惊惧,顿住了呼吸,唯恐呼吸的声音大了,都能引得这魔王一刀向自己劈来,那就性命休矣!

    圣德帝也惊得呆了,指着摄政王,怒声喝道:“姬傲!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金殿行凶!”

    惊呆了的侍卫们听了圣德帝的怒喝,才反应过来,马上齐唰唰拔出腰刀,护在圣德帝的御案之前,更有一些心眼灵活的,前去护在了若水和小七的身前,全都一脸戒备的看着摄政王。

    德喜公公对着殿外尖声叫道:“快来人!有人要谋反弑君!”

    霎时间,一队黑盔重甲的御林军从大殿涌入,手持长枪剑戟,看到眼前的情形,只呆了一呆,马上将手持染血腰刀的摄政王团团围住。

    摄政王刚才被那周元的话气得热血上涌,脑中猛的一晕,直到温热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神智一清,那层蒙在眼前的血雾消失了,他看着倒在地上被劈成两半的周元,再看了看自己手中染血的腰刀,一时之间,也是惊得呆了。

    等到他被御林军团团围了起来,他才又醒悟到,自己在御前行凶,杀了人,这可是犯了杀头的重罪!

    摄政王虽然是世袭的铁帽子王,拥有参王议政的大权,但他自幼秉承祖训,从不干预朝政,倒是从没半点刺王杀驾,谋权篡位之心。

    只是他脾气急躁,心肠又直,属于一根筋的性子。

    这名叫周元的男子前半段话倒也不错,数日之前,他偶然出门,确是被一名乞丐模样的人冲撞了马头,差点跌下马来,他本就是火爆霹雳般的性子,当场大怒,要发落此人,这周元跪在地上仰起脸来哀求,他乍然见到这周元的容貌,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周元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和乞丐一般无二,但是一张脸上却是干干净净,连胡子都没蓄,虽然人己中年,看上去仍然叫人眼前一亮,然后他就是心里一惊。

    让摄政王吃惊的不是周元出众的容貌,而是他的容貌竟然和楚王实在是太相似了,一下子就引起了摄政王的注意和怀疑。在大街之上不便多问,他便下令将此人带回府中,细细盘问。

    这周元支支吾吾,说什么也不敢吐露自己的来历,越发的引起他的怀疑,见他不说,也不放他,就将他一直囚于府里。直到今天一早,他穿戴整齐,正准备出府前去参加册封之礼,突然接到下人来报,说那周元有事关楚王的机密大事要向他禀报。

    他不假思索的就来到囚禁周元的地方,那周元见了他,突然双膝跪地,说出一番话来,直惊得他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周元指天立誓的说道,楚王殿下乃是他和先皇后华宁公主的亲生骨肉,并露出胸口的狼头胎记为证。周元说他千里迢迢来到东黎,不惜沦为乞丐,就是想在册封太子的大典上见见自己二十年不曾见过的亲生儿子,没想到却被摄政王拘禁于此,他吐露这个天大的秘密,只求摄政王能放他走,让他能够在太子殿下出府去太庙祭祖的路上远远的见上一面。

    他这番话犹如石破天惊般,震得摄政王半晌回不过神来。

    摄政王在楚王年少时确曾在他胸口见到过狼头胎记,又知道华宁公主七月产子一事,当时宫中的太医便有些传言出来,却被圣德帝杖毙,从此无人敢再提此事。这时候他再一回想,只觉得是欲盖弥彰,越发显得其中有鬼,等见了周元的胎记,他几乎立刻就信以为真,当下再不思索,便揪着这周元直闯进大殿之中,阻止圣德帝册立楚王为太子。

    在他心中坚定的认为,这楚王乃是这名叫周元的男子的骨血,乃是北曜国的异种,如何能被册封为东黎国的太子?如果当真册封成功,这东黎国的天下岂不是要被落入北曜国的手中了吗?

    所以他就这么心急火燎的带人上殿,将这段隐密当众揭开。

    没想到若水却一下子指出此人假冒胎记的破绽,他还犹自不肯信服。直到滴血认亲,证实了楚王确实无疑乃是圣德帝的亲骨血,他就像是堕入了五里迷雾之中,完全找不到方向。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叫周元的男子竟然会金殿上反咬一口,一口咬定他是幕后指使,如何不叫他恼怒欲狂?

    他被激怒得不可遏制,可当他真的杀完了人,脑中清醒下来,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这是中别人设下的圈套,活生生的被人当成了枪使,这周元分明早就有了必死之心,故意当众激怒于他,就是想逼他出手,造成杀人灭口的罪证,让他从此再也不得翻身!

    自己、自己怎么就如此糊涂啊!一头栽进了别人布置好的陷井,就此犯下了大罪!

    摄政王浑身冷汗淋漓,他哆嗦着嘴唇,只觉得两条腿又酸又软,几乎要站不住了。

    他茫然的转着眼珠去瞧位于皇座之上的圣德帝,心中又愧又悔,突然抛下了手中染血的钢刀,双膝一屈,对着圣德帝跪了下来。

    侍卫们举着长枪,一齐对准了他,唯恐他再有异动,惊了皇帝。

    摄政王看都不看那一支支对着自己闪着寒光的枪尖,伸直双臂跪伏于地,满头白发的脑袋直触到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声音沙哑沉痛:“陛下,老臣有罪,老臣上了奸人的恶当,做出这等有辱皇家威仪之事,请陛下重重责罚!”

    他这推金山倒玉柱的一跪,满殿皆惊,就连圣德帝都大为动容,满腔汹涌澎湃的怒火竟然发作不出来。

    摄政王一族世袭享有见皇族不下拜的特权,他这是第一次,当着满殿文武大臣的面前,对着圣德帝四体伏地,低下高傲的头颅,直低到尘埃里,若不是他诚心知错,决计不会行如此大礼。

    圣德帝双手扶案,双目炯炯的凝望着他。

    大殿之上,一时安静异常。

    百官们都屏着呼吸,等着圣德帝的决断。

    良久良久。

    “摄政王姬傲,犯上欺君,阻挠太子册封之礼,罪行当诛,但念其对我东黎一片忠心,此事乃是受奸人蒙蔽,特从轻处置,现罚俸一年,禁足三月。姬傲,你可服罪?”圣德帝凝思良久,终于缓缓说道。

    摄政王伏在地上,只觉得心头一热,声音哽咽,说道:“老臣谢陛下隆恩,姬傲心服口服!”

    他万没想到自己犯下了这等重罪,圣德帝居然会对自己宽大为怀,一时之间,感激涕零,惭愧无己。

    圣德帝看着大殿中央血溅当场的周元,目光沉沉,这个唯一能找出幕后操纵这一幕之人的线索,就此断了。

    他抬起头,目光深邃的看向大殿之外,碧空万里。

    但谁能想到,在这看似万里无波的天空下,竟然有人隐身在暗处,处心积虑的想要颠覆我东黎国的江山社稷。

    圣德帝收回目光,看向站在大殿一旁的小七和若水,见二人并肩而立,目光坚定有神,那一股无畏无惧的勃勃生气,让他心中大慰,暗喜东黎江山,后继有人。

    册立太子产生的一场轩然大波,就这样风流云淡的平息下来。

    百官们朝贺太子之后,圣德帝赐宴群臣,君臣们举杯畅饮,不少大臣们喝得大醉而归。

    小七素来少沾酒水,但架不住前来道贺的群臣相劝,只喝得两颊通红,饶有醉意。

    这场宴饮直到初更时分方才结束。

    若水见他走路都微微摇晃,便搀着他和自己一起乘坐马车回府。

    哪知道刚一上了马车,原本醉得东倒西歪的小七突然坐直了身体,眸似星光闪烁,对着若水微微而笑。

    若水一下子明白过来,小七这醉酒,居然是假的!

    她把手中正准备为他擦脸的帕子往旁边一丢,好笑又好气的道:“小七,你竟然装醉骗我。”

    小七笑着伸出长臂,把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我骗的不是你,我要是不装醉,那些大臣们一个个敬起酒来,我可当真吃不消,我要是真的醉了,今天晚上岂不是……要让你空度良宵?”

    “小七!”听出了他言下之意,若水的脸飞红一片。

    小七轻声一笑,双臂环抱,揽紧了她。

    “水儿,你今天救了父皇和我的声名,我、我……可真不知如何感激你才好!”他想起今天大殿时的情形,心想要不是若水想出滴血认亲的法子,那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他的呼吸喷在若水的耳际,若水咯咯一笑,痒得缩了下脖子,却不说话。

    小七又感叹道:“水儿,你那药丸当真是神奇之极,竟然能清清楚楚的分辨出血亲关系,没有半分错误,真是难得!”

    若水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眼,似笑非笑的瞅着小七,“小七,连你也相信了?这天底下哪有如此神奇的药,其实……我是骗他们的!”

    她掩住嘴唇,咯咯娇笑。

    “什么?”小七蓦然瞪大眼睛,瞠目结舌的道:“那、那滴血认亲不是真的?我、我和父皇……”

    “小七!”若水突然打断他,收起笑容,正色道:“今天在大殿之上,我只是做了一场戏,目的就是要封住这些大臣们的悠悠之口,那滴血认亲虽然是假的,但你究竟是不是父皇的亲生之子,我想,父皇他比谁都清楚!你如果要是怀疑这个,你就愧对父皇多年来对你的疼爱关怀之心了!”

    小七神色一凛,仔细琢磨了若水的这几句话,点了点头。

    “只是可惜,那幕后之人实在是狡猾,他安排的这两枚棋子,咱们竟然一个也没抓住!”若水恨恨的道,“那周元一死,从此死无对证,那摄政王又是个老糊涂!这人安排下的这等计谋,真是细密之极,不露半点破绽!”

    “不错,没想到这个藏在暗处的敌人,会想出这种移祸江东之计,让咱们明明洞悉了他的奸谋,却抓不住他的狐狸尾巴。水儿,你说,此人会不会是她?”小七突然抬起下巴,对着皇宫的方向点了点。

    若水自是知道小七指的是谁,眼眸中露出深思之色,缓缓摇了摇头,道:“不会是她!她的心思虽毒,但万万不及此人慎密细致,滴水不漏,小七,这次咱们面对的,不是一条大鱼,而是一头巨鳄!”

    小七被她话中的凝重之意震了一下,正要追问,若水忽然展颜一笑,伸手掩住他的双唇,说道:“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好困!”说着闭起了眼,打了个哈欠。

    小七知道她故意岔开话题,是不想自己担心,在暗中隐藏着这样一个神秘的敌人,确实让他有种防不胜防的被动之感,只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落在那人的眼中,而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

    马车停在楚王府的时候,若水已经鼻息细细,伏在他怀中睡得香甜。

    小七将她打横抱起,下了马车,直奔二人的卧房。

    可他的脚刚踏进院门,就猛地顿住了身形。

    若水迷迷糊糊的缩在小七的怀中,脸埋在他的胸膛,突然感觉到小七停下了脚步,不由得疑惑的抬起头看着他:“小七,怎么了?”

    “房内有人。”小七屏息凝神,侧耳倾听,从前方的卧房里传出来极细微的呼吸之声,常人绝对发现不了,但却瞒不过他的耳朵。

    若水微微一惊,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和小七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涌出一个疑问:“难道是……”她压着声音,虽然话只说了一半,但若水知道小七一定懂她的意思。

    “或许。”小七点点头。

    今天册封大典上若水大放光彩,不但干净漂亮的洗刷了蒙在自己和自己母亲头上的污名,还狠狠地打了摄政王的老脸,震住了群臣所有对于他血统的非议,让自己顺理成章的登上了太子之位。

    这一手用的是精彩绝伦,他看着都忍不住让他觉得感慨万分,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可是小七心里也清楚,对于今天若水在朝殿上的表现,他有多感谢和欣赏,那幕后黑手就会有多痛恨和愤怒。今天没能在朝殿上废掉他的太子之位,那么他极有可能会恼羞成怒,暗下杀手!

    他自己的府邸他清楚,虽然看上去和寻常的王府并无区别,但暗中潜伏高手无数,此人居然能在不惊动府中暗卫的情形下,消无声息的摸进他的卧房,身手之高,直是不可思议。

    他不敢掉以轻心,轻轻地把若水放下地来,在她耳边轻声叮嘱道:“水儿,你在这里稍等,我进去瞧瞧是什么人前来拜访咱们。”

    若水却摇摇头,轻声道:“我和你同去!”

    她知道小七的身手了得,如果房中只有一人,那绝对不会是小七的对手,加上她内力大增,又初通轻功的窍门,总想跃跃欲试的一试身手。

    小七知道她的脾气,他听出房中确实只有一人,心中傲气登生,自忖这天下单打独斗,自己恐怕不会输给谁去,若是护不得心爱姑娘的周全,那还算是男子汉么。

    他点了点头,伸臂环在她的腰间,带着她轻轻一纵,瞬间到了房门外,落地却轻悄无声,丝毫没有惊动房中之人。

    若水暗自咂舌,心中佩服。

    小七凝神倾听片刻,确定那房中之人并无察觉,猛然推开房门,右手一挥,数枚银针对着房中人的方位疾射而出。

    只听得“叮叮”几声轻微的声响,小七发出的银针悉数被那人挥出的武器拨落在地,小七心中一凛,手中又扣了一把银针,正要挥出……

    “啧啧啧,这真是新人入洞房,媒人丢过墙,七哥,你就用这种方式来报答小弟我吗?”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悠然响起,听得小七和若水同时一怔。

    “老八,是你!”小七心头一松,嘴角露出笑意,携着若水的手走进房中,晃火折点亮了蜡烛,一团融融的暖光登时笼罩了室内。

    一个黑衣少年站在房中,手中挥着折扇,神情潇洒,一双乌黑澄澈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脸庞光洁白皙,被一身黑衣衬得越发容色如玉。

    若水见了老八,唇角轻轻一勾,笑得甜蜜温柔,老八的视线在她脸上轻轻飘过,见了她的笑容,不知怎的,背上突然冒出一股凉意。

    小七反手掩上房门,走到八仙桌前,一撩袍角,坐了下来,指着旁边的空椅道:“八弟,坐下说话。”

    老八的眉梢轻轻挑了一下,晃了晃手中的折扇,悠悠闲闲的道:“我还是站着好了,七哥,七嫂,多日不见,近来可好?”说着笑嘻嘻的对着若水上下打量。

    若水扬起了睫毛,迎着他的视线,笑盈盈的道:“有劳八弟挂心,我们一切都好。”

    老八嘿嘿地笑了两声,有些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老八,你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那皇陵之中……”小七沉声问道。

    话未说完,若水已经轻声惊呼道:“皇陵?小七,你派老八去皇陵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几日咱们忙着册封一事,抽不得空,可是我又实在挂念母后的下落,就让老八先去一探究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小七看向若水,柔声解释道。

    老八看小七那一脸柔情蜜意的模样,忍不住撇了下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说道:“七哥,真瞧不出来,你成了亲之后,居然会变得这么、这么的……柔情似水,你还是我那冷傲绝然的七哥吗?啧啧啧,七嫂,小弟真是服了你啦!”

    小七忍不住挑起了眉,冷冷的道:“老八,有屁快放,无事滚蛋!”

    “七哥,小弟为了你出生入死,九死一生,你就这么冷酷无情的对待小弟?真是叫小弟寒心哪。小弟所求不多,只求七哥你拿出对七嫂的一分柔情来对小弟……”老八一脸委屈。

    “老八!”小七不耐地低吼一声。

    “好了,好了,我说,七哥,那皇陵之中……”老八收起了嬉皮笑脸,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确实有古怪。”

    “有什么古怪?”小七和若水对视一眼,都是神情凝重。

    老八却摇了摇头,一脸沮丧,道:“说起来着实惭愧,七哥,我连皇陵都没曾进去,就遇到了一批神秘人,他们将我团团围住,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

    “什么神秘人?他们大概有多少人?八弟,你可受了伤?”小七登时露出担忧之色,急切追问道。

    老八心中一暖,他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本来料想皇陵里的守卫不过是些酒囊饭袋,并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只道以我的身手,探次皇陵还不是易如反掌?哪知我刚刚来到皇陵的外围,突然不知打哪冒出来一群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大约有二十余人,个个身手了得,单打独斗,小弟我自是不俱,但他们人多欺负人少,小弟我不是对手,只好落荒而逃。”

    “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小七皱起双眉。

    “昨夜……”老八呐呐的道。

    “那你为何今日才回到帝都,连我的册封之礼也不曾赶回来参加?中间可是又发生了变故?”小七目光逼视着老八,追问道。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变故,只是,只是……”老八期期艾艾,神色颇不自然。

    “只是什么?”小七不解地瞪着他,老八为人说话做事一向爽快,今天怎么这么扭捏。

    老八却微微涨红了脸,默不作声。

    若水一直在旁边静静的倾听,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八,这时突然轻轻一笑,说道:“八弟,你再强撑下去,伤口的毒性发作,我可就救不得你了。”

    她此言一出,小七和老八同时吃了一惊。

    “老八,你受伤了?伤口有毒?”小七霍然站起身来,一把抓住老八的手。

    老八则一脸吃惊的看向若水,结舌道:“你、你怎么知道?”

    “伤在哪了?给我瞧瞧!你放心,有你七嫂在,不管是什么毒,她都会帮你治好。”小七搭在老八的脉搏上,只觉得他的脉跳得弦而急促,果然是中了毒的迹象,不过他也并不担心,心想以若水的医术和毒术,老八定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哪知老八却像被蝎子蜇了一般,猛地甩开小七的手,嘿嘿笑着退了数步,说道:“一点小伤,没事,没事。”

    小七忍不住转头看向若水,说道:“水儿,你去帮八弟瞧瞧吧。”

    老八连连摇手,强笑道:“不用瞧,小弟这点小伤,真不碍事,一点小毒,小弟运运功也就逼出来了。”

    他嘴上说得轻描淡写,眉宇间却隐隐有着愁意。

    若水仔细打量他的气色,点点头,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八弟说的不错,确实是一点小毒,以八弟的内功修为,这点毒自然是要不了你的性命,但是你想运功逼它出来么,却也办不到。如果我所料不错,八弟你现在恐怕是全身麻痒难当,就像是被无数只虱子在啃咬一般,根本提不起内力来驱毒,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老八脸上露出骇然之色,张大了嘴巴瞧着她,竟然说不出话来。

    小七一见老八的神情,就知道若水说的一点不错,急促问道:“水儿,那该如此医治?”

    若水转头看向小七,神色轻松的说道:“八弟的毒并不难治,此毒名叫百虱毒,毒性进入血液之后,会让中毒之人麻痒难当,但是入口却是无碍,只需要有人在八弟的中毒之处,将毒性吸出,便可无碍。小七,八弟是为了你而受伤中毒,你们兄弟情深,这为八弟吸毒之事,你义不容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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