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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必须?什么是幸福?这永远不是别人告诉你答案,只有你自己才真正明白。”纳兰述轻轻道,“不要等到在做完那些事的最后,才惊觉那些努力和挣扎毫无价值。”

    “纳兰,你的人生,什么是必须,什么是幸福?”

    “我出生到现在,所有人都告诉我,我的必须,是继承冀北王位,我的幸福,是治理好冀北,富有一地,王权永世传承。”纳兰述笑起来,弯弯的眼角一抹不以为然,“王权?王位?没什么不好。可是如果带来尸山血海,带来兄弟倾轧,带来亲人隔阂,带来这一生永陷权谋争夺之中的痛苦,不过换那一身黑龙袍,半生残破躯,宝座孤寡人,寂寥风里帷,当真,值得?”

    “纳兰述从来都认为。”他抚抚她乌黑鬓角,将呼吸细密地凝在她发梢,“他的必须,是做好一个男人,做一个好男人;他的幸福,是和心爱的女子在一起,生儿育女,相守到老。”

    不怕被人诟病胸无大志,是因为真正明白平凡才是幸福。

    君珂心中涌起淡淡潮热,忍不住把住他的臂弯,伏在他耳边,悄悄道:“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必须,我的幸福……不过现在我不告诉你。”

    “那我就一直等在原地,等着听。”

    “嗯。”

    对话之后便是沉默,月色透过树梢光泽淡淡,他们在彼此的静默里心意甜蜜,静静依靠。

    两条相依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面上,在影子的尽头,也有一些影子。

    短短的,肥肥的,庞大的。来自于不远处的角落的。

    “你看。”蹲在黑暗里的靛青刺青的少女,对身边的某雄壮物一脸鄙视地道,“亲也亲过了,小珂已经主动搂人了,本来我还觉得一切都很安全,但是我突然觉得,过了今天,你家主子很可能就是别人的了,当然,我也是。”

    幺鸡摇头——她不是我主子,不过说了你也不懂。再说散个步亲个嘴就是别人的了?你天天和我散步,你是我的吗?太史当初天天亲我,她会嫁我吗?

    “当年在我怀里乱拱的小子,现在想去拱别人的菜地。”戚真思神情严肃,“幺鸡,你允不允许?”

    幺鸡懒懒翻个身——菜地关哥屁事,哥又不吃素。

    “你用身体语言,充分表达了你对此事的愤怒和抗拒。”戚真思点点头,拖起幺鸡,“那好吧,我从来都是愿意帮助你的。”

    幺鸡屁股死命往后赖——哥不介意被代表,但是哥必须要有好处。

    “食堂昨天买了一批烟熏肉。”戚真思自言自语,“别有风味,我截留了一块。”

    幺鸡温柔地站了起来——姑娘你不早说。

    “走,我们也散步。”

    ==

    在树林里坐了一会,美妙旖旎,难得交心的情调,很快被头顶的鸟屎浇灭,纳兰述趁机拉着君珂,以洗手为名,在麓峰山后一个无名湖边,转了三圈。

    之所以他要不停地围着湖转,是因为依旧贼心不死,想重拾机会,找出一块既有情调又干净,天光畅明,适合让某些美妙的事再延续的美妙所在。

    然而麓峰偏僻,杂草丛生,养尊处优的郡王怎么看,都觉得这些地方不够精美干净。

    君珂却已经困了,她白日劳心劳力,到晚间便休息得早,转了三圈之后,无奈地道,“我说纳兰,你是在散步呢,还是等着捡金子?”

    “或许有也未可知。”纳兰述正色答。

    君珂白他一眼,找块石头坐下来,伸长双腿,捶着小腿,“今天拉练十公里,真累。”

    她面对湖水,在月色下舒展身体,少女久经锻炼的身体,顿时展现出最精妙的线条。颈肩优美,腰肢纤细,腿长足直,紧身衣被一拉伸,绷出修长而弹性的弧线,从臀到大腿,弧度美妙而笔直地延伸,小腿那里长而纤细,毫无赘肉,最后在细巧的足踝处收束。

    纳兰述一眼见着,心也似瞬间收束,想着刚才的吻和她的温柔,顿时口干舌燥。

    随即他突然冒出一个主意。

    他转了一个方向,到了君珂正面,背对湖水,笑吟吟看着她,一副闲散表情正要说什么话的样子,霍然眼睛瞪大,一副惊慌之态,厉声道:“身后有毒蟒!小心!”

    随即他张开双臂,等着惊吓避蟒的君珂扑过来。

    扑吧,用力扑吧,以你的冲力和速度,咱们靠湖这么近,我脚跟再往后退退,然后……

    扑我到湖水里吧!

    然后……

    你跳下来救我吧!

    然后……

    我拉肚子体虚抽筋吧!

    然后……

    你心怀愧疚,惊慌失措给我渡气吧!

    然后……

    你我衣衫尽湿,嘴唇相接……

    这个时候,我还不能顺势吃了你,我还叫男人?

    郡王好用的脑袋,刹那间将整个计划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真是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对面。

    君珂果然顺势弹起,向前扑来。

    来得好!

    啊……不对!

    君珂向前一扑,身子一冲,半空里突然转身,清光一闪,腰间长剑已出,想也不想便回身狠狠一扫,大喝:“砍死你!”

    ……

    纳兰述心底一声悲号——教她学什么武功啊啊啊!

    不行。

    如此完美计划,不能因为一点小小意外就搁浅。

    “啊小珂你撞到我了!”纳兰述蓦然一声大喊,在君珂回身出剑还没来得及回头的时候,脚跟向后一滑,眼一闭,头一仰,心一狠——向后便栽!

    啊快了!快点滑倒湖水里吧——

    纳兰述期待着那声美妙的身体撞上水面的声音,在溅开的水波里,他一定要惊惶地伸手抓挠,满面惊恐,凄切呼唤……一定要把每个动作都做得真实而完美。

    他满面惊恐。

    他向后倒下。

    他伸手抓挠——

    抓挠的手指忽然碰上了一个人的手,那人的手也纤细,但却毫不温柔,一把扣住他的手指,便立即狠狠一拗。

    纳兰述“嗷”地一声叫,忽觉后倒的身子也停了。

    身子倾斜六十度,眼看快要接近湖水,却在后背将触湖面的那一刻,就那么斜着停在那里。

    纳兰述缓缓睁开眼。

    对面,戚真思甜蜜微笑,用更甜蜜的声音道:“主子,您小心些。”

    他向下看。

    臀下,幺鸡大头稳稳顶着,用一种无辜的眼神,骨碌碌瞅着他。

    ……

    有那么一瞬间,郡王爷想拔剑!出招!施展泼风般的剑法!将眼前的“好心护卫”,砍成万段。

    还想支锅、起灶、烧火、放八角茴香精盐大料、把屁股底下勤勤恳恳顶着的那个,炖成一锅烂烂的香肉。

    然而最终,他只是微笑,亲切地问:“晚上好,来散步吗?饿了吗?我刚才看见湖水里有鱼,我们要不要下去捉几条尝尝鲜?”

    “要的。”无良护卫星星眼点点头,一把松开扣住他的手指,幺鸡同时头一甩。

    “扑通”一声。

    倾斜六十度状态的郡王殿下,终于如愿落入了水中。

    可惜这次,没有美救英雄了。

    “主子。”戚真思双手据膝,蹲在湖边喊,“不要捉青鱼,腥!那种白鱼肥美,多捞几条!”

    “咦,蟒呢?这地带哪来的蟒?纳兰述看错了吧?”那边君珂一剑落空,狐疑地搔搔脸,看看突然出现的戚真思幺鸡,和在水里扑腾的纳兰述,“你们怎么来了?纳兰突然跳到湖里做什么?”

    “哦,好久没吃鱼了,主子说看见这湖里鱼肥美,说要亲自下去捉几条给我们尝尝鲜。”戚真思若无其事。

    君珂瞟一眼她,再瞟一眼背对这边“亲自下河改善伙食”的郡王爷,笑得烂漫纯真,“好啊好啊,纳兰,踩踩湖边,看有小洞没,保不准还能摸几只肥蟹,不然捉几条野生黄鳝也好啊。”

    纳兰述:“……”

    ==

    纳兰述偷吃计划失败,被迫下水捞鱼,把一场精心设计的“午夜湖边幽会落水偷香”,变成了“午夜湖边替两人一狗捞鱼会餐”。

    那湖里少有人至,还真的水产丰富,纳兰述认了命,乖乖捞了许多鱼,引得众人食指大动,当即来了兴致,捡柴生火,戚真思随身一向带得有盐,活鱼剖腹洗净现烤,抹上盐,就美味得君珂打嘴巴也不松口。

    世上有些事就是这么巧,你日日等候,他未必就来,你偶有离开,他往往出现,今日事也是如此。常日里,戚真思和纳兰述两人,或者在麓峰大营,或者在城中别业,两个地方两人轮流在,因为麓峰大营位于京外,不必入城,又是君珂地盘,传递消息比较方便,所以这几个月尧羽卫的各种消息,几乎都在麓峰传递交接,戚真思纳兰述常驻。

    然而今晚,第一次两人都离开了大营。

    有些事,一次便遗恨终生。

    这夜月色暗昧,三人一狗在麓峰大营三里外的林子湖边吃烤鱼的时候,麓峰大营门外,跌跌撞撞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像是突然从地平线上冒出来的,又像是从地下坟坑里爬出来的,浑身已经没有一块好肉,衣服几近遮不住身体,拖一片挂一片,每片上都沾满血肉和泥土,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泥土,带着腥臭之气,令他看起来更像修罗地狱中的恶鬼。

    暗色的月光照耀着他身上不断滴落的暗色的液体,那是血,却又不像血,是人体血液即将流尽时,呈现的淡红。

    他断了一只手,一截鲜血淋漓的袖管垂着,一条腿似乎也残了,拖在身后,从他仆仆风尘四处破碎的衣裳来看,他必然经过了长途的跋涉,很难想象这么重的伤,这人是怎么支撑着,走过这一段带血的路途。

    这人似乎也到了强弩之末,撑着一口气,跌跌撞撞挪到麓峰山口,但他去的方向,却不是君珂新搬的军营,还是当初圈养盟下大爷的山谷。

    山谷已经没有人,高墙里的武器都撤走,铁门大开,被山风吹得砰砰作响,只留了一截黑金旗帜还在风中寂寞飘扬。

    那人挣扎着拖着腿奔来,看见那旗帜,眼睛一亮,浑身最后的元气,立即泄了。

    “砰。”一声,他的身体,重重地栽到地上。

    千里奔逃,一路追杀,他的属下死伤殆尽,他自己在一次可怕的袭杀中无奈诈死,才甩脱追兵。自幼形成的坚忍,令他在淤泥中埋了两天,一直等到敌人撤走,才从泥坑里爬出来,一路挣扎回到了这里。

    然而终究是强弩之末,如果不是出身于那座高原的那个神秘民族,他早该死去,到得此刻,也终于油尽灯枯,只盼着将获得的要紧消息交托出去,也算不负了一番拼死挣扎。

    他在地上扑腾着,喘息着,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只能拼命仰起头,嘶哑地呼喊:“来人……来人……”

    往日十足的中气,到了此刻细弱如蚊蝇,四面静寂如死,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大营在这里,主子和老大必然有一个也在,以他们的警醒,自己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营口,他们怎么会全无反应?

    “来人……来人……”他不甘心,继续呼喊,嘶哑的声音字字带血,飘荡在午夜花木蒸腾的风里。

    回答他的只有这夜的深凉。

    他眼底渐渐泛出绝望——这里也出事了吗?为什么没有人?自己撑不了一时半刻了,难道那事关无数人生死存亡的秘密,就要随自己的死去永久沉埋?

    他艰难地支起身,咬牙用断了的手肘撑住自己,抓起地上一把泥沙,用尽全力,砸在前面的铁门上。

    泥沙砸上铁门,发出刷啦啦的声响,和树叶拍风哗啦啦之声呼应,像一对夜的恶鬼,在搭肩对这冷酷世事讥笑。

    他维持着那仰头的姿势,艰难地等着,最终眼底的希望之光,被绝望之色淹没。

    蓦然气息一泄,他栽落在地,用最后的力气,捶地痛哭。

    “主……子……呀……”

    血迹斑斑的拳头捶在沙地上,整座山谷回荡着男子凄凉绝望的嚎哭,那是一个人一生最后的希望破灭时,是一个人眼见白骨将成山,血肉将成渠,苍天将倾,末路终现时,发出的悲愤而不可挽回的哀声。

    “主……子……呀……”

    他泪流尽,泛淡淡血红,他忽然想起什么,努力翻自己衣襟,抖抖嗦嗦撕下一片,试图留下至关重要的信息,然而当他真的蘸着鲜血想要下笔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

    他识字不多。

    这是他的软肋,同伴人人识字,他不爱,怎么学都不爱,老大为此骂过他多少次,他嘿嘿笑,摸摸头,还是不肯学。

    他能看懂简单的信报,但是要想自己写,自己组织语句去描述那么复杂的一件事情,他写不来。

    此时心底才涌起巨大的懊悔,然而懊悔,从来都只有逢上绝路才知。

    他张着嘴,僵硬着手臂,布片从指缝中飘落,他的眼泪,滚滚落下来。

    啪嗒一声,一个小小的圆润的东西,从布片缝隙里掉落,在夜色里,闪着雪白柔和的光,像一朵雪花,盈盈着。

    他一低眼,看见那东西,绝望凄惨的神情里,竟突然露出微微的笑意。

    惨淡的、希冀的、梦幻的、却又永不可触及的。笑容。

    他颤抖地伸着手指,抓向那东西,却又怕自己一身的血污弄脏了那洁白,小心地用布片裹住了,才紧紧地抓在了手心。

    他一抓住那东西,便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脸慢慢伏靠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微微一缩,一个精疲力尽,永久休息的姿势。

    随即便不动了。

    夜风悠悠地飞过来,卷了衣袂和灵魂去,不知道谁最后的气息,在黑暗里不甘地蹈舞,反反复复说那一声:

    “保……重……”

    ==

    “刚才老谷口那里好像有声音。”不一会儿,两个士兵,出现在谷口附近。

    这是麓峰大营安排的守夜士兵,负责夜间值戍巡守,本来不必巡逻到这里,因为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嚎哭,才过来看一看。

    “咦。这里有个死人。”一个士兵走了几步被地下的尸体一绊,惊得往后一退。

    “外面的流民吧。”另一个士兵端详着这人破烂的衣服和消瘦的身体,“瞧这可怜的。”

    “给葬了吧。”

    “还是先向统领报告一下,看她什么说法。”

    两个士兵算是忠于职守,没有动尸体,先回了大营求见君珂,因为心中先认定了是流民尸体,两人对上峰也是这么说的,带班的校尉听了,也就打消了上报的念头。

    “统领一晚出去了,我看她离开的,到现在还没回来。”校尉说,“流民死在山口这点小事,就不要劳师动众地找统领回来了,明儿我找机会回报下,你们现在回去把人给埋了就是。”

    两个士兵只好又回来,挖坑把人给埋了,抱起尸体的时候,手指缝里突然滚出个布包,里面滑出一块雪花般晶莹的石头,还配了个精致的链子。

    “看起来像是好东西。”一个士兵停了手。

    “谁家没个传家宝贝,陪他葬了吧。发死人财这种事,做了伤阴骘。”

    “嗯。”

    泥沙扬起,万籁俱寂。

    ==

    那晚没过多长时间君珂也就回来了,但是那说要回报的校尉去巡岗了,第二天他又将事情给忘了,等到想起来,又觉得隔了这么多天,再为这点不相干的事情巴巴地去回报,似乎很没必要,也就丢下了。

    君珂和纳兰述戚真思,当然不知道这夜曾经有人山口嚎哭,曾经有人不甘死去,更不知道这一错失,代表的是怎样的后果。他们按部就班地生活,等待着尧国和冀北的消息,训练着君珂的新军。

    很快下了第一场雪,训练要被搁置,君珂无意中路过原先那个山口,发现那山谷因为地形特别,地气比较温暖,没有积雪,便将队伍拉回去训练。

    高墙拆了,君珂命人在谷外栽桩子,给骑兵练习狭窄地形如何建制不乱冲杀敌方队伍,她亲自监工,把红砚也带着,给练武脱得光膀子的士兵们熬姜汤。

    挖桩的士兵忽然起了一阵喧哗,嚷嚷说挖出死人了,君珂一惊,连忙赶过去看,好奇心超强的红砚丫头,用手捂着眼睛,一步不落地跟着。

    山谷谷口附近的一个不深的坑里,果然挖出了一具尸体,尸体本身残缺零落,不辨面目,再加上地气特别,竟然已经腐烂得不成模样,众人看见他残缺的手脚,都道想必是哪里的残废难民,死在了这里。

    这时那两个士兵也想起这事,做了证实。红砚从手指缝里偷偷一看,顿时发出了一声尖叫,扑在君珂身上。

    君珂叹息一声,挥挥手道:“不要惊扰死者,原样埋了吧,坑挖得深些。”

    众人便又将尸体搬出,准备给他好好安葬,君珂没好气地捏捏红砚的脸,道,“不敢看还要看,小心做噩梦。”一边拉着她转身。

    将转身还未转身的那一刻,突然“叮”地一响,那被搬起的尸体,垂下的已经烂成骨架的手指缝里,掉下了样东西。

    君珂和红砚下意识停住。

    然后瞄了一眼。

    洁白的,天然带着雪花花纹的,内里通透如水晶的石头。

    君珂只觉得美丽,她也没有动死人东西的爱好,正要叫人收拾好随葬,蓦然发现,身边的红砚不对劲。

    这丫头胆子其实并不小,尖叫过后神态便如常,然而此刻她单手按在心口,浑身僵硬,直愣愣地盯着那石头,眼珠子像突然被浇了冰雪,冻住了。

    “怎么了……”君珂愕然看她。

    红砚还是那个捂住心口的姿势,僵僵地向前一步,又一步,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地上那石头,半晌,梦游般地细声道:“雪花石……”

    “什么?”

    “雪花石……”红砚喃喃地道,“他和我说过的,尧国独有的奇石,雪花一般清凉美丽,内里通透如水晶……”

    君珂浑身一颤。

    “等我啊,给你带尧国我们那里的雪花石,你串个链子挂在胸……啊不心上……”

    两个多月前,受命前往尧国查探消息的大个子鲁海,曾经对心上人红砚,这么说。

    “鲁海!”

    红砚突然发出一声瘆人的尖叫,一把拨开面前的人,奔到那烂得不成模样的尸体前,再不害怕那尸体可怕,再不顾那腐烂腥臭,发疯般地在那身上一阵摸索,但是此时尸骨衣服都已经不全,到那里去辨认?

    “红砚,雪花石虽然少,但是也不是没有别人有。”君珂心中冰凉,却只能低声安慰失魂落魄的红砚,“何况看这尸体,埋下也有阵子了,鲁海似乎没可能这么快就回来……”

    这话在道理,红砚的神情缓了缓,木木地点了点头,却又道:“我看看……我看看……”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就翻过尸体,竟然伸手开始脱尸体的裤子。

    “你干什么!”君珂赶紧拦住她,心想这丫头不是受刺激疯了吧。

    “他曾经告诉过我,他屁股上有胎记,花儿似的,还叫我将来……将来别笑话他。”红砚手脚不停,“我要看看,我要看看才……”

    她的语声突然顿住。

    君珂按在她肩上的手,一僵。

    半晌,红砚双手神经质地往半空一张,大声尖叫,“啊——”

    “砰。”

    君珂一个手刀,劈昏了她。

    将昏倒的丫头扶住,君珂毫不犹豫向大营方向,射出尧羽卫的烟花。

    “速来!”

    ------题外话------

    一不小心又是一万三,我最近真用功,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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