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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兰述一脚踢出,全场寂静,一直到他抱着君珂扬长而去,那些瞬间化成泥塑木雕的长老们,也没能缓过神来。( )

    就连君珂,也给这一刻霸道得要死的纳兰述给吓着,傻呆呆地望着他,纳兰将一颗“肉玉”塞进她嘴里,君珂咽喉一清,烧灼感淡去,这才能开口说话,喃喃道:“纳兰……”

    “嗯。”纳兰述沉着脸。

    “你刚才……”

    “嗯。”纳兰述脸色没有转晴。

    “很帅……”

    “我还可以再帅一点。”纳兰述语气淡淡的,“比如,把某个不听号令,非要逞强的女人给揍一顿。”

    君珂不敢说话了,半晌咕哝道:“本来没有危险的嘛……说实在的纳兰,这遗诏,真的只有我能拿到的……”

    她话还没说完,纳兰述忽然低下头,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君珂自动消音……

    跟着他们退出的冀北联军将领,立即变得很忙很忙,走开的、传令去的、背转身的、做小动作的……不过无论处于什么状态,眼角都从胳膊肘下悄悄地瞟着……

    其实也瞟不见什么,纳兰述低下头的时候,手臂微抬,披风已经挡住了君珂,任那群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顶多只能看见他的披风上的刺绣。

    披风起了一层温柔的波纹,不知道被谁挣扎的指尖顶起一点圆润的弧度,像水面上晕开的涟漪,一只雪白的手指在披风的阴影里一闪,指节起了微微的痉挛,似乎在颤栗,又似乎因为这颤栗而愉悦,随即顺披风边缘而上,扣住了他的肩,四月春风里,交缠的气息微微急促,似柳枝儿依依照水,每一起伏都是荡漾……

    好一阵子,直到君珂呼吸不继开始挣扎,纳兰述才微微让开,君珂气喘吁吁抬起头,一转眼看见四面鬼鬼祟祟人群,脸色爆红之下忍不住怒目瞪视,“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喂我肉玉!”

    “因为我高兴。”纳兰述坦然地道。

    “那也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君珂羞愤。

    “因为我不高兴。”纳兰大帅更坦然地道。

    君珂:“……”

    ==

    纳兰述并没有停留在尧国都城内,直接回到城外大营,战斗犹在继续,不过结局已经没有悬念,纳兰述离开军队后便由铁钧接替指挥,目前正在将尧国士兵和华昌军队向内收拢,挤压在城门外左侧的平原上。

    尧国都城城门在那二十门炮同时炸膛的时刻已经被炸开,早已被冀北联军士兵迅速占领,纳兰述出入自然随意。

    路上君珂简单地和他说了说取遗诏的经历,她已经说得尽量平淡,纳兰述脸色还是越来越沉,半晌截断她道:“从今以后,你不许再随意一个人离开我身边。”

    “纳兰,”君珂半闭着眼睛,轻轻地道,“如果我是笼中鸟,金丝雀,今日冀北联军,便不能如此维护我。”

    纳兰述心中一震,停在脚步。

    是的。

    若非小珂付出如斯努力,怎会有如今冀北联军人心所向,在任何时候都愿意站在她身边?

    若非她足够强,并足够坚定,又怎会有今日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断?

    长老们真是迂腐过头,拘泥固执于出身门第,为什么就看不见这样几乎不可替代的光彩?

    他轻轻叹息一声,心中涌起怜惜的情绪,抚了抚她的发,道:“以后会好的……”

    君珂没有说话,一直到回了营帐,军中没有女医官,君珂挣扎着起来,准备自己处理伤口,纳兰述轻轻按住她,“别动。”

    他掀帘出去,过会儿端了水过来,水盆边搁着布带和药罐,君珂从来没见这金尊玉贵的大少做杂事的,看见这造型忍不住笑,纳兰述却一本正经,道:

    “你笑吧,等会你会对我五体投地的。”

    果然不出一会,君珂开始五体投地了。

    纳兰述一只手便将手巾捞起,还是那只手将手巾挤干,另一只手一划君珂肩头,君珂衣服齐整掉落,君珂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羞赧,纳兰述滚热的手掌已经按在她的肩上,手指一触便摸准了她的断骨,指尖温柔而又有力地一压,咔嚓一声微响君珂剧痛刚刚袭来,下一秒他的真力已经涌入,抚平接骨的疼痛,随即呼地一响,温热的手巾罩了下来,流水般在她肩上一滑而过,手巾刚刚擦过,另一只手的掌心已经又拂过了一遍,肿起的肌肤上多了一层玉色的清凉膏药,膏药刚刚铺开,纳兰述灵巧的指尖微弹,一层淡白的顶级金创药粉末落雪般洒下来,均匀地落在膏药之上,随即白光一闪,裁好的宽窄合适的雪白布条飞快地在纳兰述掌中翻飞,几个来回之后,君珂肩上的伤口已经被厚厚裹起,包裹得齐齐整整,边缘全部收入绷带内,漂亮得像个艺术品。

    整个过程不过眨几次眼。

    利落、精准、协调、到位、如一曲经过千锤百炼音韵和谐的名曲,令人沉醉,体味到艺术一般的和谐之美。

    君珂完全呆滞,什么疼痛羞赧都统统忘记,直到纳兰述低低说一声“好了”,才猛然惊醒。

    她眼神归位,正撞入纳兰述眼睛深处,那一刻他不加掩饰的心疼,都写在了眸瞳里。

    君珂心中微微一痛,忍不住便要抚平他微皱的眉端,又看见他动作太快衣袖落下沾着了盆里的水,伸手轻轻替他将衣袖卷起。

    她动作细致轻柔,浓密的睫毛下眼眸宁静,纳兰述垂头看着她,只觉此刻岁月静好。

    君珂认认真真替他卷好衣袖,才叹息道:“唉,怎么卷都没你包扎得好看。”

    “那当然。”纳兰述毫不谦虚地道,“其实我很遗憾,就你刚才那傻样儿,我就算把你衣服再往下拉拉,估计你也不知道。”

    君珂眼睛一直,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似乎、也许、大概,还是半裸状态?

    头一低,虽然肩膀是没什么可看性了,再美的包扎,也不过是美丽的绷带,但问题是,肩膀之下,隐隐露出一点淡绿色的边缘,绣着同色的枝蔓,牵引出一根半透明的纱带……

    纳兰述的眼神正落在那一抹淡绿之上,觉得这春柳一般的色泽,配上小珂那半截雪白晶莹的胳膊肌肤,便如玉镯落于深雪,白玉漂浮碧湖,清丽温润惊人之美,不过遗憾的是露出来的只是半截上臂,并没有真正看见属于少女最神秘地带的柔润风光,或者那里会更细腻些?饱满些?或者那里盈盈的肤光会和淡绿的亵衣交相辉映,碧草柔丝,一捧深雪,雪地里飞出轻盈的鸽子,顾盼间红宝石般晶莹的一点……

    纳兰述忽然燥热了。

    那点热是细弱的火苗,不算猛烈,却执着稳定,一点点舔过内心的渴望,经过的地方,都微微的痛痒起来,需要一场惊天动地的卷掠和邂逅。

    此刻,男人的想象力要远胜于浪漫的女人,纳兰述的眼前,小鸽子已经幻化成真,一头扎进他的怀里,雪白的翅膀愣愣扑腾,晶莹的红宝石一闪一闪,他月夜之下化身为狼,一伸手撷住那温软的芳香……

    “小珂,”他的声音沙哑了点,“我们现在要不要双修一下……”

    君珂呼啦一下将衣服拉上,瞪他一眼,忽然笑了笑,伸手将他一拉。

    啊……

    小珂……

    你是在主动……吗?

    纳兰述立刻觉得自己腿好软。

    一定是刚才愤怒过度,受了内伤。然后激动过度,内伤加重。

    受了内伤站不住是可以原谅的。

    所以他立即“玉山倾倒,轰然坠落”,直直地扑到君珂身上。

    “你干嘛?”君珂吓了一跳,大叫,“我只是看你很累,让你躺我身边歇歇,你怎么轰隆一声就压下来了?”

    纳兰述欢欣鼓舞的心花,唰一下谢了。

    早知道就没这么好的事的……

    他撑着腮,靠在君珂身上,沉沉地道:“是吗?”

    “是的是的。”君珂推他,“换个地方思考,你压着我了。”

    “哪里呢?”纳兰述立即开始摸索,“我瞧瞧。”

    “流氓!”君珂立即祭出了二指禅,动作过剧,哎哟一声。

    听见她的痛叫,纳兰述翻身比翻书还快,唰一下就从她身边滚下来,直直瘫在她身边,唉声叹气地道:“每次时机都不对……”

    君珂装没听见。

    纳兰述翻个身,背对着她,身子微微弓起,君珂听见他似乎在吐纳,深深吸气,徐徐吐出。

    “你干嘛呢?”她好奇地盯着他背影,“姿势这么奇怪?”

    纳兰述狠狠瞪她一眼——不是不想给你看见支帐篷么!

    君珂无辜地翻白眼——春情上头的男人,都是这么更年期么?

    好半晌纳兰述才翻过身躺好,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君珂下意识要挣扎,探头探脑地道:“光天化日,外面有人……”

    “你再啰嗦我就光天化日之下趁外面有人吃了你!”

    恶狠狠的威胁让君珂立即消声,发觉今天的纳兰述最好还是别惹,心中唉唉地叹口气——冀北联军的兄弟们,对不住了,你们的主帅今天精虫上脑,白日宣淫,副帅不得不舍身饲虎,曲意逢迎……

    “我说,”她玩着他的衣领,轻轻嗅他清郁微爽的气息,有意岔开话题,“你包扎怎么这么牛?就算柳杏林天下名医,我也没见识过这样的手法。”

    “柳书呆子强的是医术,不是手法,”纳兰述嗤之以鼻,“如果他从小就要学会在群兽围伺之下,经常给受伤的同伴包扎换药,也会练出这一手的。”

    君珂心中一痛,轻轻抚了抚他颈侧一点白色的印痕,那是一道伤疤,不明显,但位置极其可怕,差一分从喉头掠过,可见当时生死之间,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纳兰身上,绝非别人想象的金尊玉贵公子哥儿的细皮嫩肉,一定有着更多更可怕的伤痕。

    虽然伤痕是男人的勋章,但是她依旧心疼,小小年纪的纳兰述,在天语高原上,度过了怎样的十年。

    “你那时,经常给他们包扎?”

    “嗯。”纳兰述轻轻将她手指移开,不让她太关注那伤疤,“雪原上很多野兽,一开始我们没经验,时常落入包围。大家轮番出战,组成阵型,受伤的就进入内圈短暂休整,包扎伤口。天气冷,野兽多,谁也不能失血过多失去体力,也不能在内圈耽搁过久,所以迅速的包扎是每个人的必备功课,那时我最小,他们都护着我,总是让我在里面,久而久之,我才练出了这一手。”

    “不过。”他笑了笑,“今天给你包扎,依旧是我有生以来,做得最好的一次。”

    君珂心底热潮涌动,轻轻将脑袋搁进他的臂弯。

    他从来都予她最好,只为不让她有一丝疼痛为难。

    纳兰述微笑着,将那小小的脑袋抱住,手指在她发间轻轻梳理,君珂昏昏欲睡,闷闷的声音从脸下传来,“唉,还是我不好……”

    “嗯?”

    “我不希望看见长老当真和冀北决裂,”君珂抬起头,神情温软,可怜兮兮地道,“我还是去道歉吧。”

    “道歉?你何错之有?”纳兰述冷笑,“不许去。”

    “长老们不喜欢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我看得出来,他们虽然古板迂腐,执拗至不可理喻,但对你当真是一腔挚诚,任何时刻都在替你着想。”君珂诚恳地劝说他,“越是坚执的人,心思却坚定沉稳,相比于其他人,天语其实才是你最忠诚的力量,实在是不应该丢弃的。”

    纳兰述定定地看着她,少女眸光清澈,毫无矫饰。

    半晌,纳兰述笑了笑,捧住君珂的脸,在她额头轻轻一靠,才道:“我的小珂,果然在任何时候都为我着想。不过这事你不必再提,无论如何,谁也不可以令你受委屈。”

    “我没有……”

    纳兰述的手指,轻轻点在君珂唇上,含笑眸光流转,“嗯?”

    他星子般明澈而又幽远的眸子,在这一刻流光幻动,衬着唇角薄薄软红,似嗔又含笑的神情,令皎皎男子光华迢递,神秘华美,气韵迷人。

    君珂立即给近在咫尺的男色给冲晕了,傻傻点头。

    “这才乖。”纳兰述一笑,在迷晕君珂之前,又舒舒服服抱着她躺下来,“不用去道歉,你只需不记恨便好,放心,天语不会决裂的。”

    “啊?”

    “先前我说的话,你忘记了?”纳兰述笑得狡黠,“我摆出不妥协的态度,甚至挑明了我不惜开始内战,重新夺回尧国,那群老家伙立即就得含糊。他们第一看重的,其实不是我,是这尧国百姓。支持我跟随我,也是因为,认为我比尧国统治者更适合接收尧国而已。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愿意展开内战,令百姓再陷于水火?现在,他们拿军力和功劳用以胁迫我的依仗没有了,却被我拿住了软肋,所以……”他哈哈一笑,“你放心。”

    君珂舒出一口长气,想想也对,展颜笑道:“这群老家伙,其实并不坏,唯一不好就是被惯坏了,自以为救世主,管得太宽!”

    “以后有机会带你去天语高原,那里留守的传经长老,稍微要好点。”纳兰述摇摇头,“最起码他们给我们自由,不管束任何人的自我选择。”

    君珂嗯了一声,沉默半晌,忽然幽幽道,“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关于……”

    “步妍。”纳兰述道。

    君珂转头看他,眼神晶亮,“你果然也在怀疑。”

    “先说说你的怀疑。”

    “时机太巧了。更要命的是,每次时机都太巧。”君珂躺着,直直望着帐顶,低低道,“从一开始,她在野溪岭以身相代替我挡刀,我很感动,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疑惑,毕竟当时我的脚程很快,她是怎么跟上来的?出现的时机也太巧,所以之后我一直照顾着她,想通过日常相处,发现她的蛛丝马迹,却始终找不着任何破绽,反倒好感越来越多。”她顿了顿,“但没有破绽,有时候就是最大破绽。”

    “一个人呈现完美状态,很少是真正完美。”纳兰述一笑。

    君珂“嗯”了一声,“所以这次进城,我直接将她带去了,但无论是密室前的情形,还是后来她再一次试图为我挡杀手,我还是那种感觉——无懈可击,时机太巧。”

    “这姑娘其实到目前,都没有太多的不对,真正的最大的不对,还就是第一次救你。”纳兰述淡淡道,“你和她并不是至交好友,之前也不过几面之缘,虽然曾经给予她帮助,但似乎还不够让她舍命来救。”

    “是,市恩于人,必有所图。”君珂叹息一声,“但是关键问题是,如果她有问题,如果是她有意将我引去皇宫夺遗诏,并试图从我手中抢去遗诏,那为什么,我在密室里遇见的那人,是男子?”

    “你确定是男子?”

    “确定。”

    “密室里的抢遗诏的黑衣人,在抢夺不成后一心向外赶,似乎想要更快出去,这点很可疑,如果你当时看见是女子身形,那几乎可以确定是步妍,然而你却说是男子……”纳兰述忽然眉头一挑,“步妍,你可看过是否是女子?”

    君珂脸红了红,想起步妍的身材,道:“是的。”

    “或许她在宫内有男帮手。”纳兰述想了想道,“我会派人小心探查。”

    “嗯。”

    “睡吧。”纳兰述轻轻拍拍疲倦的君珂,“管他外面洪水滔天,万军大战,宵小潜伏,敌意重重,别怕,有我在。”

    君珂微微笑了笑。

    即将降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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