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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门关闭,轰然一声,好半晌,君珂还怔怔地维持着趴地的姿势。( )

    她的手指紧紧靠在石门边缘,刚才要不是纳兰君让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拉过了她的手,她保不准就忘记收回手,压碎几根手指。

    好久之后,她声音喃喃,“是他吗……”

    一声“纳兰”脱口而出,千钧一发之际推开最后冲进来那人的身体,但惊鸿一瞥,石门阻隔视线,她其实并没有看清那是谁,只是心中强烈的直觉,呼喊着那个名字而已。

    除了他,还有谁会在那一刻,明知必死还舍身冲入?

    她猛地跳起来,用力敲打石门,“纳兰!纳兰!”

    “别敲了。”身后有人沉沉地道,“外面不会听见。”

    君珂转身,大燕皇陵和大燕皇太孙都沉默在黑暗里,不因为石门的开启或关闭而有所震撼。

    君珂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短时间之内,这门别想打开。

    她露出一抹苦笑,喃喃道,“贼老天最会玩人,想进来的不给进,不想进的非要让进。”

    她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座大殿,燕陵的格局很奇怪,已经超出常规的陵墓的安排,门后没有甬道,这座大殿也不像什么耳室,但要说这就是主殿,似乎也不应该。

    君珂想起外面那个升降滑板一样的格局,心想难道这皇陵内也是多层格局?那到底哪层才是最关键的?

    大殿空荡荡的,空气倒是不错,看来有通风口,地面七星图,壁画画着山川莽莽,和一些祭祀场面,四壁都有直通的门户,看不出门户后有什么。

    “哈哈哈哈,终于进来了!”黑暗的角落,苍芩老祖的狂笑声响起,点亮火折子,掏出那卷破烂的纸卷,看了看,拉着云涤尘一闪便消失在东面一座门内,“你们自求多福吧!”

    他似乎根本没打算为难君珂和纳兰君让,一心奔自己要去的地方。

    “好好养着自己,不要中毒了,老祖我还需要粮食呢!”

    远远一句话抛下来,君珂听得浑身汗毛一竖——老家伙什么意思?

    转头看身侧纳兰君让,正接触到他奇异的目光,君珂给他看得又是浑身一冷,道:“你知道开门的办法吧?如果没什么事,可不可以放我出去?我没打算惊扰你家祖宗安息……”

    “出不去。”纳兰君让打断她。

    “啊?”

    “地宫门就是唯一出入门,开启关闭在三十年内都只能有一次,否则整个皇陵都会被毁,以往都是开了门,进入办完事,再从这门出去关闭,但刚才……”他苦笑一下,“已经关闭了。”

    “啊!”君珂扑在门上一阵抓挠,“不要啊。”

    纳兰君让环顾四周,皱眉问她,“你很想出去?”

    “当然。”君珂险些翻白眼。

    “我们大燕皇陵,外人进入必死。”纳兰君让永远都那么正经严肃,“你要想出去,就得先在皇陵里保住命。”

    君珂知道世上从来都存在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神异之事,但她还是不太相信所谓的外人必死的说法,大燕皇陵又不是活物,它凭什么来辨认谁是皇族子弟谁是外人?从而决定对方生死?

    纳兰君让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放在心上,叹息一声,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伸手去牵她的手,君珂手立即一缩。

    纳兰君让手在半空中一僵,却没有缩回,继续向前,抓住了她的衣袖。

    “不要看四面平静,其实步步危机,没有我手上的地宫图,你很容易被攻击,到时候我还得分神救你。”

    君珂笑笑——这家伙永远都这德行,说话不中听。

    “你准备去哪里?”她恋恋不舍地望着地宫门,心里知道他就在门后,实在不愿意离开,可是不离开,扒着这门也永远没法让芝麻开门,她必须想办法找到出去的路。

    “既然来了,就去做我原本要做的事。”纳兰君让声音平静,“也是你原本应该去做的事。”

    “我应该去做的事?”

    “你以为当初你仅仅因为一手医术,皇祖父就那么对你感兴趣,不惜让我亲赴冀北去寻找你?然后你一露面就给了你供奉之职?”纳兰君让一笑,“天下神医多的是。”

    君珂怔了怔,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此刻纳兰君让提醒,她才醒悟,确实,纳兰弘庆当初对她,也太礼遇了些。

    要不然同是神医,柳杏林名声比她还大些,怎么没这个待遇?

    “皇祖父当初招揽你,真正的打算就是为了皇陵,只是后来阴差阳错,你投了冀北,后来我想,你走了也好,皇陵太危险,你若真去了,有死无生,还不如还你一个海阔天空。”他似乎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千回百转,最后你还是来了,当真是命中注定。”

    他语气淡淡,还是那种带点距离的感觉,但君珂却听得心中一暖。

    “那到底要我来皇陵做什么?”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没什么。”纳兰君让解释,“你应该来皇陵之前已经有所知晓,我大燕历代皇帝少有活过五十岁的,只有皇太祖父是个例外,但他也在五十岁的时候重病,之后熬了过去,但后来身体一直衰弱,久病不愈,不得不在六十岁的时候提前退位。也就是皇太祖父长武帝,驾崩前告诉了我皇祖父一个秘密。”

    “什么?”

    “或者说是一个猜疑,他认为,大燕皇帝不能长寿,很可能和皇陵有关。”

    “为什么?”

    “长武帝在五十岁死里逃生之后,回想历代皇帝驾崩始末,他想起所有皇帝,都曾进入过皇陵。”

    君珂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按说皇帝进入皇陵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大燕有民俗,父亲归葬时,做儿子的是要亲自下坟坑给他铺土的,但这事儿延续到皇族就奇怪了,首先大燕皇陵因为特殊原因,离燕朝本土太远,继位的皇帝,千里迢迢穿越他国去给死去的皇帝老子铺土?这万一敌国拦截怎么办?再说国也不可一日无主啊。

    她把疑问提出来,纳兰君让赞赏地隔着衣袖握握她的手,一偏头看见她目光清亮,脸庞皎洁如月,心中一震,险些连要说的话都忘记了,定了定神才道:“是。但是祖上留下来的规矩,所有继位的皇帝,都要亲自进入皇陵祭拜,祈求祖先保佑,否则龙脉不稳,皇图难固。这是长生子留下的告诫,从开国皇帝开始就代代奉行不敢有违,最初没有问题,但当羯胡和西鄂渐渐割据了势力,隔开了云雷城和大燕疆域,导致行路艰难之后,我皇族最后折中了一个办法,由历代指定继承人在继承皇位之前,前往皇陵,一旦正式继位,就不必去了。”

    “你们大燕既然皇陵这么远,为什么不尝试再选一块风水宝地?”

    “你是不知道长生子在我朝的地位,他选定的龙脉,没有人敢去推翻,也没有人敢说自己看的风水要超过他的,先开国皇帝对长生子深信不疑,早有遗旨,皇陵永世不替,这是不可能更改的。”

    君珂回想着先前看见的那幕影像,想着那长生子嘴唇蠕动说的那句话,心中忽然一跳。

    “即使如此,也不足以让长武帝怀疑到皇陵啊。皇帝们一生所做的相同的事太多了,除非……”君珂眼睛一亮,“除非长武帝当初的皇陵之行有什么不同,才让他逃脱了一命,也引起了怀疑!”

    纳兰君让赞赏地看她一眼,颔首,“你说对了,当初长武帝的皇陵之行……小心!”

    他忽然拉着君珂向旁边一闪,嚓嚓几声,几缕乌光闪动,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君珂耳边飞快地掠了过去,快而锋利,带落君珂鬓边几根散发。

    咔嗒一声响,刚才君珂站立的地方地面一翻,隐约看见白森森的骨骼一闪。

    “跟着我,不要乱走。”纳兰君让忍了忍,终于不客气地抓住了君珂的手,紧紧拉在身边。

    君珂讪讪地红了脸,她刚才分神,走错了路,因为心中惭愧,倒也没有在意纳兰君让的动作。

    “刚才底下是……”她忍不住抽了口气。

    “外人。”纳兰君让回答得言简意赅,令她气结。

    果然真是“等下就知道了。”

    纳兰君让抓着她的手,掌心手腕滑腻,难以辨明却又清雅好闻的香气氤氲,似丝带缭绕,撩拨得心思浮动。

    纳兰君让身为大燕最尊贵的人之一,虽然不好女色,至今没有纳妃纳妾,但平日里逢场作戏,也不是完全没有接近过红粉胭脂,但从未有人能如君珂一般,仅让他稍稍接近,便觉无限欢喜,捕捉她一丝气息,便觉天地间再无他人。

    他一生不喜意外,不喜破例,却无奈地发现,他那恒温固守的天地,总因她随意自如的回眸惊破。

    他把手中火折子悄悄搁远了些,让光线更朦胧些,好让她不致于发觉此刻自己的失态,让这样的携手相行的时辰久些,更久些。

    “你说长武帝皇陵之行有什么不同?”君珂果然没在意,她是现代人,拉个手什么的实在不能引起她的涟漪,某个古板的家伙那些心潮荡漾的小窃喜,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长武帝没能进入皇陵深处。”纳兰君让赶紧答,“他在进入皇陵前忽然重病,好容易支撑到地宫,便无力继续,当时陪同的钦天监首座便建议长武帝,在地宫大殿望主陵寝方向磕头,算是完礼。”

    君珂陷入深思,照这么说,皇陵确实可疑。

    “那你此时已经进入地宫,你就不怕活不过五十岁?”

    “五十岁已经不算夭寿,人生在世,不在乎长短,而在乎做了什么。”纳兰君让淡淡道,“先太宗皇帝四十一驾崩,可在位二十年,励精图治,恢复民生,奠我大燕百年之基,一日抵他人十年。”

    君珂默然,纳兰君让语气平淡,可唯因如此,更能感觉出他的雄心和决心,再加上他生性坚忍沉稳,假以时日,必也是大燕英主。

    可是大燕有了英主,对于他国,就未必是幸事。

    而就算大燕必有英主,可大庆呢?尧国呢?沈梦沉手段百出,翻云覆雨,纳兰述狡黠多智,擅长阳谋,三雄并立,这天下,注定将纷扰不休。

    这是一个群雄辈出的时代,却也是英雄不幸的时代,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单独放到一个时代里,都必将是一统天下所向披靡的绝世大帝,事情会简单得多。可是偏偏命运捉弄,把他们搁在了同一个时代,生生将这个逐鹿时代变得更多变数,更多惨烈,更多步步惊心,到最后无论鹿死谁手,必将生灵涂炭。

    君珂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眼前掠过一幕幕风烟血火,白骨成山。

    “你们皇族,需要我去皇陵做什么?”她的声音有点空洞。

    “皇祖父希望你那一双神眼,能够看出皇陵的秘密。看看那座关键的主墓室里,到底有什么,将代代皇帝的寿命,固定在了五十岁之前。”

    “好。”君珂心想此时她不看也得看,也许这就是出门的契机。

    “但是我说过,皇陵外人不可进入。否则必死无疑。”纳兰君让语气忽然有了几分古怪,有点柔和,有点激动,还有点期待。

    君珂目光灼灼地看他,心想哪来这么多废话,吭吭哧哧地。

    “所以你得先成为皇族的人。”纳兰君让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随即掏出一枚巨大的凤戒,“君珂,你愿意戴上这个戒指吗?”

    ……

    石门外,纳兰述已经摸遍了石门的所有缝隙,他带来的尧羽卫的机关专家,也将整个石门都分析过,确定没有机关。

    “取炸药来。”纳兰述就好像没看见四面虎视眈眈的大燕护卫,头也不回吩咐手下。

    “放肆,这是大燕皇陵!”立即有护卫叱喝。

    大燕皇陵不许外人进入,但皇族进入皇陵都必须有人保护,所有凡是允许进入的,都会精选的死士,会事先喝下毒药,这些人自认必死,管他面前是谁,毫无顾忌。

    纳兰述看也没看这些护卫一眼,自顾自地确定爆炸点,一个尧羽卫笑嘻嘻地道,“对呀,大燕皇陵,不是大燕皇陵咱们还不炸呢。”

    “你们竟然炸皇陵,惊扰历代先祖的安寝!”

    “那又怎样?我们主子挖他自家祖坟,你们这些外人谁管得着?”

    众人都呆了呆,这才想起,纳兰述本身也是九蒙纳兰后裔,实打实的皇族血脉。

    “丧心病狂,无耻之尤,身为子孙,竟然毁坏自家祖坟,不怕从今后天下千夫所指……”

    纳兰述露出一抹冷笑。

    恩仇不论亲疏远近,皇族哪有血脉之情。祖坟?纳兰弘庆还是他大伯呢!

    只要能救小珂,别说炸道门,就是叫他砸烂开国皇帝棺材他也不介意。

    “陛下。”梵因清清淡淡开了口,“大燕皇陵,是一个平衡之局,任何一处都不能轻动,只怕这门一炸,里面的墓室整个也会化为飞灰。”

    纳兰述停了手,他其实也看出这门只怕动不得,不过在等梵因这句话,当即笑道:“大师,承蒙你一路照顾我尧国皇后,朕在此多谢了。”一边漫步过来。

    “不过举手之劳……”梵因合十。

    纳兰述伸手,似乎要拍梵因肩膀,忽然手向后一扬,一枚黑色弹子闪电般飞过他肩头,直砸黑暗中某处。

    “轰。”

    烟尘飞散,甬道摇晃,青砖簌簌掉落,地上炸开一个大洞,露出铁质的地面。

    烟雾渐渐散去,被炸的那处甬道毫无动静,纳兰述不出意料地回头,冷哼一声,“跑得倒快。”

    他炸的位置,正是刚才沈梦沉隐没的方向。

    他自到来,捞救君珂未果,和梵因对话,自始至终没有回身,也没有对沈梦沉方向看一眼,却在和梵因说话众人松懈时突然出手,一出手就是必杀雷弹,方向位置准得毫厘不差。

    这般心机深沉。

    不过沈梦沉从来也不是善茬,生平死敌到了,怎么会不小心?热闹固然要看,但看丢了命就不好了。

    两人互相之间太了解,谁想杀谁都不容易,纳兰述也不过是要将他轰走,免得在这里使坏罢了。

    梵因神色淡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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