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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征衍还坐在那里,在她看不见的黑暗里,他脸色苍白异常,绍誉上前去道,“爸爸,我们走吧。”

    “走吧。”儿子去握他的手,莫征衍这才有所动作,仿佛是被儿子带动了,起身便往厅外走。

    偏厅外管家等人驻足守候着,何桑桑也还在,只瞧见绍誉牵着莫征衍而出,孩子和他们告别离去。那个男人,一张俊彦苍白着,一言不发离开。

    何桑桑在最后慢慢行走,众人都还在恐惧于她手里的枪支,却是在此时,她掏出了那把枪来,“抱歉,开个玩笑。”

    语毕,那把枪送到了管家手上,管家手里骤然一沉,战战兢兢接过,那三人已经出了别墅驶离。

    夜里聂勋从外边归来,管家道,“聂勋少爷,小姐在房间里。”

    聂勋就要上楼,管家却是举着托盘送来一件物品,那托盘里赫然是那枚留下来的枪支,“少爷,您看这要怎么处理?”

    管家等人不知真假,聂勋定睛瞧过一眼,他往楼上去,“仿真枪,送去我书房。”

    那卧室里边宋七月正躺在躺椅里边,那是她最爱的椅子,懒洋洋的披上毯子,那留声机一放音乐,还能够唱出安静的歌曲来。这宁静里,她一言不发躺在那里,被绸缎覆住的眼睛,让她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睡美人。

    聂勋的步伐放轻了些,他像是怕惊扰到她,来到她身旁,只见毯子滑落肩头,他为她将毯子盖好。

    只这么一个轻轻的举动,却是将宋七月给弄醒了,又或许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睡着,所以有人接近她就醒了,“回来了?”

    “刚办完事。”聂勋低声回道,又是谈起,“今天下午有人来找过你。”

    “是他来接绍誉走。”宋七月应声。

    “来接绍誉的话,需要动枪?”

    “管家没有拿给你看?应该只是玩具。”宋七月笑道。

    聂勋的确是有看过,“仿的很真。”

    “再真也是假的。”宋七月十分懒散,“我还以为,管家会立刻通知你,你会马上赶回来。”

    发生这样的事情,管家自然是要通知他,只是聂勋并没有折返而回,他只是为她将头发轻理向耳后,“在自己的地盘,还能出什么事情,我不担心,况且你会处理好。”

    “只不过,除了来带走绍誉外,他到底是跟你聊了些什么?”聂勋问道,宋七月道,“也没有什么,只是谈了谈父债子还这个道理。”

    聂勋凝眸,心里边像是早就有所预料,这一遭莫征衍的到来会谈及到什么。到了这一刻,聂家,莫家和林家这三家之间的恩怨也是清楚彻底。

    默了下,聂勋忽而沉声问道,“小七,你怪我吗。”

    “为什么要怪你?”这一刻,在一瞬的无声里,宋七月轻声问。

    就在聂勋接走宋七月那两年里,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宋七月总想着要归来,她要拿回绍誉的抚养权,她为当年不曾下定决定的迟疑而后悔。那一年他们在国外铤而走险拿下项目,却遭受对手的相逼,车子在追击中,差点将他们撞翻车。

    危急时刻,聂勋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护住了她。当时的惨剧造成车子当场毁败焚烧,司机也是毙命。聂勋拼命将她从车里拖出,在车子爆炸起火那一刻将已经昏迷不醒的她护在身下,自己却也因为这样而被伤到,性命一度垂危。

    在被送进医院后,聂勋陷入了昏迷。此时,宋七月已经在被送往的路上被医护人员救治从而清醒。

    但是,问题却是接踵而来,因为警方随即介入调查,有人员死亡,更发现了枪支散落在地,怀疑是凶杀。于是作为唯一还幸存下来的宋七月,被介入了此番的调查里。

    警方询问宋七月和聂勋的关系,宋七月回答是:兄妹。

    调查过程中,因为身在异地,聂勋又还没有醒来,警署这边要求宋七月和聂勋做亲属鉴定确定关系,宋七月同意了,她只想快些见到聂勋。

    可是当那结果被告知,宋七月却是愣住了,警方道:你的血型和那位聂先生不匹配。

    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和聂勋血型不匹配?宋七月当时还在争辩:我和他是同父异母,我们的母亲不一样,可能是一个随了父亲,一个随了母亲,所以才会不匹配。

    宋七月无法信服,只想请警方再验证一次,然而对方警员拿着验证DNA的报告道:那位聂先生是B型血,你是A型血,你们之间的DNA基因系数,不存在任何的相似可能性,你和他根本不可能是兄妹!

    B型血的聂勋,和A型血的她,之间的DNA基因没有一点相似,他们不可能是兄妹。

    那一刻,宋七月震惊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之后聂勋死里逃生,被救活了,而同时秘书和助理也相继和警方取得联系,这一次的案件最后被压下,只定为沿路被人抢劫,而抢劫犯不知所踪。当然,这是聂勋为了息事宁人而暂且下的定论。

    在医院里边,宋七月见到了聂勋,他脸上血色全无,看见她安好出现,他像是松了口气。但是同时,他也知道了警方验证了亲属关系这件事情。

    宋七月问他:我们不是兄妹?

    没有一丝一毫的亲属关系,不是同父异母,他们是根本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的两个人,这真让人感到打击。

    宋七月回不过神来:聂勋,你骗我?

    聂勋躺在病床上,他却是将所有一切告知,原来聂父只是她的养父,因为和父亲是至交好友所以才会代替父亲照顾母亲和她。而她的父亲早就过世了,也因为是莫家的关系才导致项目失败。

    彼时,聂勋靠着病床,他对着她说:不管怎么样,你的父亲也是被莫家害死的,你的母亲也因此遭了罪,莫家就是害了你!都是一样!

    有些天旋地转,那事实真相宋七月去考察去验证,虽然没有完整,但是却还是有迹可循,那报道被翻出,当年一事的确是因为项目关系父亲意外去世。

    此刻,宋七月幽幽道,“聂勋,你说的没错,都一样,总归是莫家害了我们,害了你,也害了我。”

    那欺骗的事实,在那一刻都被湮灭而去,都不再重要,聂勋所说不错,其实都一样,没有任何差别,因为就是莫家导致了所有,她才落得这个下场。

    聂勋一怔,宋七月笑道,“我困了,想先睡了,你扶我回床上吧。还有,绍誉让我转告你,他回去了。”

    聂勋扶她上了床,他退了出去。来到那书房里边,书桌上还摆着那一把仿真枪。他坐下,瞧着那把枪,随后拿起。真是一把仿真到了极致的模型枪,犹如真枪一般。

    聂勋放下了枪,他眸光定格住。却是想起那一天的医院,当自己告诉宋七月所有一切后,他看见她空洞的眼睛,这样的空茫。

    那一刻,聂勋道:你后悔了。

    如果他一开始就说出来,那么之后又会是如何?

    却是立刻的,宋七月道:我是后悔,我后悔的是在最后时刻放了手。

    那一晚的港城,夜色里城西码头,她跪在他的面前,她说着:对不起,我不能!

    ……

    当天的晚上,莫征衍接了绍誉回去。而让骆筝和楚笑信诧异的是,他竟然就这么走了。就连何桑桑也不知情况,骆筝问起,她无从回答。当晚仿佛一切无事,安然到不行。

    然而一回到港城后,莫征衍却是下达了新的命令,“去买,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绸缎真丝全都买过来!”

    买真丝?买绸缎?这真是疯狂!

    何桑桑不明所以,却也是依照他的话语行事,那最为华丽的绸缎,都被一一买来,很快就被全部送到了莫氏办公室,可是莫征衍一瞧,他却是怒道,“这些不够好!我要最好的,没有听见吗!”

    天价的全都买来了,可是莫总却还是不满意,这真是难为了何桑桑,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一个人发起狂来,无法让他停下。不知道这次的疯狂行径,又是何时会休止。

    终于,遍寻国内的名家,终于找到了一位大师,传说他手中打造的真丝绸缎,能够让肌肤光滑再生,比任何的保养品都具有功效。他亲自赶赴,三请这位大师出山,希望对方能为他打造一条独一无二的,世界上仅此一条的绸缎。

    那位大师不知是为何,大概是出于感动,又或者是他开出的价格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而答应了。

    大师打造绸缎期间,莫征衍回了港城。

    而新城这里却是听闻宋七月的眼睛已经好转,数天后她又重新投入到工作状态中去。

    骆筝看见宋七月,她问道,“你的眼睛都好了吗?”

    “让骆总监操心了,其实只是以前留下的一些后遗症,所以才会复发,没什么要紧的。”宋七月这么回道,生疏却也客气。

    至于楚笑信这里,楚笑信有找上宋七月,这件事情说来说去,却也是因为他,这关系总是难逃。不等楚笑信多言,宋七月道,“楚总,这一次是意外,别放在心上,忘了就好。”

    忘了?她说的轻松,却是只字不谈另一个人,楚笑信僵在那里无法继续。

    楚笑信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轻松解决,他总感觉不会如此简单。然而谁知道,那位聂总却也是在宋七月伤愈后就这样离开了,他甚至都没有找上他讨要个说法,就这么离去。

    这一切解决的太过容易,着实让楚笑信感到不可思议。

    港城处十月月末,三家公司的争斗还在无休止,谁也不肯罢手。这一年的金秋,月桂都要盛开,金灿的像是此时的争夺这样的热烈。

    那桂树下,莫征衍来接绍誉,孩子开始说起了今日在学校里的事情,“爸爸,今天轮到我讲故事,我说了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爸爸,你听过吗?这个故事是上次去妈妈那里的时候,妈妈讲给我听的,我来告诉你吧……”

    农夫与蛇,农夫,蛇。

    月桂飘着香,绍誉还在兴奋说着那一则故事,莫征衍却是模糊了视线,那童声涣散着,却是交叠起另外一则女声来,是她在说,是在她问,是她那样笑着。

    突然,好似明白了,好似懂了什么,让莫征衍心头猛地一沉,像是压了千斤大石。

    那大师如约在最快的时间里打造出了上好的绸缎,莫征衍便亲自去取。

    在那间大师弟子所开的绸缎竹屋店里,莫征衍抵达,桌前相坐,大师命弟子将绸缎小心翼翼取出。

    那当真是上等的绸缎,丝绸之路源起古代,平城当地更是盛产,此刻眼前的那一抹柔和的月银白,美的让人目不转睛,当真是一尺千金。

    众人都是赞叹不已,大师询问,“莫先生,您看还满意吗?”

    如何能不满意?没有人会有异议。

    可是莫先生却不说话,只是看着那绸缎,他定睛瞧着,突然又想起当年她说过的话语。

    她坚持着说:我又不是杀人,难道就这样被判死罪?

    他又是如何回答她的,如何告诉她的?

    一切交织着,突然就定住在那一句话里。

    “莫先生?”大师傅又是喊了一声,旁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沉默的注视里,旁人的静待中,却见他神色不变。

    但是下一秒,只见那月白色的绸缎上,一口鲜血溅落,洒了那上等的绸缎。

    众人大惊,周遭乱作一团!

    莫先生一双眸子倒影着鲜血和月白色,紧盯着不放,那已如执念,执念太深,已是魔障!

    是他告诉她:七月,错了就是错了。

    是了,是错,就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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