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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书库 www.xssk.info,最快更新七日一帝国盛宠最新章节!

    这一夜,刚刚进入初冬的沪城,下了第一场早雪。

    对于千千万万普通的亚国家庭来说,在抱怨糟糕的天气时,急急拿出了御寒的绵被,穿上绵衣,戴上手套,遮雪的毡帽,避风的围脖。

    不识世愁的孩子们,在街头巷尾追着闹着,玩起了打雪仗的游戏。

    悉心的妻子早早升起了碳火,为晚归的丈夫温一壶好酒,为放学的孩子暖一杯蜜水。

    广播台里传出的依然是抗战的消息,还有港城的流行音乐,和江南小调。

    围在炉火前的人们,或聊着时局,或拉着家常。

    似乎这是个很寻常的夜晚,虽然突然下起一场大雪,定然无人会联想到这跟一个女子和她的孩子的生死,有任何关系。

    飞机场

    一辆辆卡车将各种食材和珍贵药物运上了一架庞大的运输机,其体积跟当年的轻夫号只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还有一台台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也被运了上去。

    在宛如宫殿般巨大的空间里,一座可谓全世界最先进的小型医院被临时搭建了起来。

    身披黑色披风的俊美男子,怀中抱着仍静静沉睡的女子登上了运输机。

    轩辕夫妇也相扶相携,跟着上了飞机。

    很快,在大雪纷飞的天空中,巨大的运输机划破了雪帘,冲入云层之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但在六年后,新亚国成立的历史课本上,却将这一日定为两国大战彻底暴发的历史纪念日。

    就在织田亚夫的飞机飞向西藏的同时,距离沪城一百多公里的那座寡妇村,在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中,被火光黑烟吞噬怠尽,一夜之间,移为平地,只余焦土,再看不到曾经村子的一星半点痕迹。

    书上称,在这个村子里,由于国民政府的秘密行动爆露,一支女子特攻队与东晁帝军爆发了一场殊死搏斗,最终以东晁帝军全军覆灭,还死掉了一个贵族为结束,便给了东晁帝军开战的借口,誓言一定要为死去的战士报仇,两国大战正式打响。

    ……

    在织田亚夫出发要去西藏布达拉宫时,静子也想跟着一块儿去,为轻悠祈福。

    林少穆当然不同意,把小木头拿出来做挡将牌。

    谁料静子竟是铁了心地要走,竟把小木头塞给了林少穆。

    夫妻两这一推一攘,就把小木头给弄醒了。

    这根本没睡宝的奶娃娃立即就发了顿起床气,哇啦一声大哭起来,哭得叫一个可怜兮兮,让人不忍。

    静子也哭了,抹着儿子泪涟涟的小脸,说对不起,她欠了轻悠母子太多,就怕西藏一行凶多吉少,不能偿还,必然相随,方能一解心头愧疚。

    小木头仿佛真听懂了似的,在母亲的隅隅私语下,终于不哭了,眨着大眼睛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咬起了小手指。

    林少穆哪里舍得静子去劳累奔波,先不说织田亚夫让不让了,这一路上还不知要怎么折腾,西藏那方现在可不比建国后五十年终于通了车,路那么好走。加上现在又入了冬,恐怕还有大雪封山,高原反应等等未知的麻烦。

    静子从小生活在普通环境,没有到过那样特殊的地理环境。

    但是林少穆这些年执行特殊任务,对那方的情况,自是相当了解。

    最重要的还有一点。

    “静子,你才刚刚生产,若不好生休养着,会落下一辈子的病症啊!”

    “病症就病症,比起轻悠和小小宝受的苦痛,我这点儿病症算什么。林少穆,你给我让开!”

    “不行,我不准。你是我孩子的妈,我不准你这么糟蹋自己。”

    “我糟蹋自己又怎么了?当年我明知道你对我有嫌隙,我也嫁给你了。那也是我自己愿意,是我自找的,你管不着。你让开!你没资格管我,你早就把我休掉了,我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你让开——”

    一提当年,林少穆心头就纠结,脱口的话就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静子趁机掀开人,就朝门外冲去。

    林少穆又气又急,追了上去,在人出门前,一个手刀落下,女人回头惊愕震怒地瞪着他,也终是不敌攻击,眼一黑,昏了过去。

    “静子,你怎么就那么拗啊!唉,就算织田亚夫让你跟去,你以为他会像照顾自己老婆一样照顾你吗?!极北的风,比冰刀子还割人,就是身形健壮的士兵都受不了,何况你还在坐月子啊!你这一去,根本就是去送命,而不是去祈福。”

    林少穆将静子抱回房,妥帖安置,坐在床头只叹气。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能活下来,也是个奇迹。织田亚夫在出发前,也同样对他下了话,要是再让他看到他们一家,革杀勿论。所以,他就是拼着被静子骂死怨死的份儿,也只能这么做了。

    这时候,襁褓中的小家伙,大眼睛咕噜噜转,东张西望,对于爸爸妈妈的苦恼烦忧,毫无所知,自得其乐地吐着奶泡泡。

    ……

    除了静子,身中五枪、一颗子弹差点儿穿过心脏的十郎,也想跟着一起去西藏。

    自然,没有人会答应。

    因为她这一去,大概在路上就可能支持不住,因为高原气压影响,流血不止死掉。

    那等于是去送死。

    十一郎当然不答应。

    十郎的坚决,最终也被十一郎的手刀给灭掉了。

    只是,当十一郎跟着织田亚夫坐飞机离开时,并不知道,他前脚刚走,昏迷中的十郎就被人给摸走了,带上了前往应天府的火车,开始了完全属于她自己的人生之旅。

    那时候,这偷人成功的贼人颇为得意地朝天空比了个“中指”,心说,臭东洋鬼子,爷们让你横。嘿嘿,等你回来,我看你还到哪儿去找未婚妻。

    回头,他伸手弹了下女子光洁的额头,目光中有戏谑,还有他自己也不知道一丝柔情蜜意。

    ……

    事实上,林少穆的猜测一点儿没错,在飞机进入西藏领空后,强气流天气已经不适合继续飞行,飞机不得不提前迫降在拉萨市外。

    这一路上,轻悠躺在恒温房里,气压和气温都被严格控制。

    医生和护士都穿着雪白的抗菌服,在进出之间都进行了严格的把关。

    这些医疗人员全是东晁军医院的人,只有一名亚国医师,正是执意要留下护卫轻悠母子的袁若彤。

    袁若彤坚持留下时,姜母很欣慰,说医者仁心,便也由了她。

    然而姜家几位表哥却很不赞同,担心她出事儿。

    呃,当然,这不是指担心织田亚夫这方的人会伤害她,毕竟轻悠的命是她救回来的,织田亚夫更会以礼相待。反而是担心,她那过于“一针见血”的独特思维,口无遮拦地把人给得罪了,为自己招来祸端,就麻烦了。

    对于袁若彤自己来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心想跟着来,也许是奇怪轻悠那一息心脉到底是被什么神秘力量保护着,又或者是因为亲见男人那令人动容的深刻情感,更或者也想来朝圣,瞧瞧传说中的活佛,和宏伟的宫殿。

    也许,都有一点点吧。

    “彤彤,谢谢你了,我已经好多了。”三娘一边捧着氧气罩,一边感谢袁若彤施针。

    “秀秀姨,您别客气了,这一天你都说过十八个谢谢了。咱可是一朵娇花正艳哪,可不能谢了。”

    三娘失笑了,心里却真是极感谢这个好心肠的小姑娘。

    袁若彤回头又给轩辕瑞德施针,俏皮的打趣儿惹笑了两佬,也化解了这一路上过于沉闷的气氛。

    轩辕夫妇自进入高寒环境后就诱发了高原反应,一直离不开氧气瓶,袁若彤便成了两人专门的医院人员。

    听到那方有人唤了声“殿下”,袁若彤又不自觉地瞄了过去。

    在全透明的恒温室里,始终一身笔挺的黑色军服的俊美男子,拿着一本有些破烂的小册子,坐在女子身边。

    然后,他学着她之前教给他的几个指压穴道的方法,一边帮妻子放松,一边捧起那小册子,念着什么。

    因为距离太远,袁若彤听不到,却从那两片薄薄的唇动中,隐约读出了男子颂念的内容,似乎是一首首十分动人的情诗。

    那一刻,袁若彤感动得无以复加,很庆幸自己当初为了给不利于言的病人症治,专门学了唇语,才能“看到”如此美好深挚的情感。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倾城之爱。

    ……

    “轻悠,之前我跟我的教育部长交流时,他意外地提到了,在女子怀孕时,可以给腹中的孩子做胎教,那么以后生下的孩子,就会拥有意想不到的特殊才华。”

    他扯了扯唇角,似乎并不信以为真,却道,“我不信天,不信教,更不信佛。可是我相信,我说的话,你都能听到,就像小小宝知道妈妈有多辛苦,还乖乖住在你的肚子里。”

    他翻了下那破烂又泛黄的小册子,说,“这东西是我刚才从机长那里拿来的。他在西藏那片儿潜伏了多年,十分熟悉那里的情况。他告诉我说,这上面的情诗,就是你说的那个活佛所著。”

    伸手拨了几页,他握起她的小手,送到唇边吻了吻,“我已经看完了一遍,真心说,这里面的平仄压韵,起承转和,比起亚国其他流传千年的古诗词的内涵韵味儿,还是差了些。不过,我想你会喜欢,我念给你听听看。”

    正要开口时,他突然捂唇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了躁动的血腥气。

    屋外的医生见状,都紧张地围了上来,拍打玻璃墙,却被男人抬头的一眼,都吓退回去。

    那时,袁若彤听到那些人说,亲王殿下的情况也很不对劲儿,但是殿下又不让他们诊看,实在让人忧心哪!

    他只喝了两口水,便念了起来,“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他突然打住,回头看着昏迷中的人儿,脑袋偏了偏,无意识地张了张嘴,逸出一声“亚夫”。

    他握紧了掌中柔软的小手,应了一声,“宝宝,我在。”

    “我一直担心,害怕,你之前一直昏迷不醒,是还在怪我给了你一纸离婚协议书。所以你才故意跟我质气,不理我,要用死来惩罚我。”

    “还好,十郎说你看过协议后,就原谅我了。傻丫头,我们曾在爸爸面前立下重誓,此生不离不弃,与子携老。我怎么会舍得跟你离婚呢?”

    那时,袁若彤看到男人牵起女子的手,勾住了小勾,轻轻地空中晃了晃,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个活佛可真会洞悉人心哪!当初我在去伽南寺的路上,就看到你了。你一定不知道吧?如果在那之后,我们没有在会稽园里再见的话,我想我们就不会恋上。可是,你竟然冒冒失失地就从桃花林里冲了进来,我那时候还在想,这小笨蛋的脑子会不会被岩武石给嗑成烂鸡蛋了……”

    他低低地笑出声来,感觉掌心里的小手又动了动,掌下的肚部似乎也被踢了一脚。

    他的眼睛一下亮得像星子,里面流动着整个银河的光芒。

    “宝宝……”

    他吻着女子的手,似乎还有晶莹的亮光,从他眼中跌落。

    那时,袁若彤不可自抑地发出一声叹息,回头才发现轩辕二佬也看着那方,无奈叹息,暗自垂泪。

    袁若彤尴尬地吐吐小舌头,好奇地问,“轩辕伯伯,我听少言哥说,他……呃,为了娶到轩辕姐姐,专门远渡重洋而来,是真的吗?”

    轩辕瑞德不由有些尴尬,吱唔了几声也没抖个明白话来。这追女儿是真,可是侵略自己的祖国也不假啊,这叫人怎么说啊!

    三娘宛尔,接过了话头,满足了袁若彤充满少女浪漫情怀的猜想。

    小姑娘发出一声感叹,大眼里都是星星和月亮,看着玻璃恒温房里的画面,更觉得美不盛收,世间唯一。

    于是,她悄悄地拿出了照相机,偷拍照片。

    但是只咔了一张,就被人告发,当场逮了个现行,送到织田亚夫面前受罚。

    “拍了几张?”男人问,拿着照相机看了看。

    “就一张。角度也不怎么好,还被那人挡去了一大半。真是的,人家只不过觉得这气氛和画面很美,想要拍下来做留念。未来,那个……未来也好给你们的宝宝看看,他的爸爸妈妈为了他能平安降生,有多么辛苦,多么努力。难道也不成吗?真是小气鬼……嗯,你轻点啊,把我的手弄折了,回头我怎么给你们夫人做针灸啊!要是失手了,我可怪你头上哦!”

    还真是歪人有歪理,得理不饶人了。

    男人将相机扔还给袁若彤,没有怪罪,还说,“照片洗出来,侧面的你可以保留,正面的全部还给我们。”

    没想到竟然是这结果,袁若彤欢喜极了,当男人重新进了玻璃房,拽拽地朝那告状的人扬扬手上的相机,就给两夫妻咔了十来张照片。

    这个时候,袁若彤并不知道自己娇憨任性的模样,因与轻悠有几分相似,才让织田亚夫放任了她的好奇举动。而从这一日开始,袁家也与织田家、轩辕家,结下了不解之缘。

    “如果不相爱,便可不相弃。”

    “轻悠,你这个小傻瓜,如果我不够爱你,就不可能远隔万里,追你到亚国来。”

    “为了你,我连自己的军队,战场,都通通扔下了!你要是还敢说一句离婚,下次我一定把你的屁股打肿,让小小宝笑话你。”

    “我怎么舍得不爱你,更不可能抛弃你。”

    他突然敲了下女子的额头,“可是你这个小混球,你数数你到底抛弃了我多少次?”

    他苦笑一声,捏了捏明显消瘦了许多的脸蛋,长叹一声,“想我堂堂东晁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殿下,竟然被你这个小混球抛弃了一次又一次,还要屁颠颠地回来求你原谅?我容易吗我?”

    “小坏蛋,你睡了这么久,是不是该醒过来跟我说一句对不起了?”

    那时,亚夫将轻悠紧紧抱在怀中,终于安全渡过了飞机降落时的强烈震动。

    机长和所有乘客都被这一连串可怕的震动,弄得脸色铁青,身上至少绑了三条安全带,剧烈的颠簸震得人心脏都差点儿停跳。

    从机窗里朝外望,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黑漆漆的一片,和令人难以想像的剧烈风声,刮得钢铁浇铸的大飞机也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让人心底直发毛,担忧那大风会不会把飞机都刮坏了,要是人出去不是会被直接刮跑掉?!

    机长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急忙跑来向织田亚夫汇告情况。

    此时,正是深夜,正是藏地最寒冷最可怕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机长的建议是等到这会子过了,再整装行礼,坐装甲车出去,才够安全。

    可这报告完毕,玻璃屋里的人仿佛听而未闻,那全部的心神都落在了怀中人身上。

    他感觉到掌心的小手,似乎动了一下。

    他紧张地盯着紧闭的眉眼,眼眼也不敢眨一下。

    “宝宝?”

    手指微颤着抚上小脸,轻轻揉过微微泛红的眼角,声音极轻,轻到几无可闻,可落在一个人的心上,却已经是重若千斤。

    轻悠终于醒了过来,但是……

    “亚夫,你怎么还没把头发弄干呢?”

    “你不是说,你是我老婆,打理老公都你这做老婆的责任么?我等你来帮我吹干头发。”

    “嘻嘻,好啊!可是,人家现在还没力气呢?我要吃东西。”

    “好,我叫人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烤土豆饼。”

    “啊,不要啦!人家都说爱吃土豆的女人,都会生儿子,人家要生女儿。”

    “好,那就吃土豆饼,生女儿。”

    于是,可怜的机长被亲王殿下彻底无视了,掌厨成了亲王眼里的一号红人儿。

    轻悠由亚夫喂着,有一勺没一勺地吃着东西,但是吃着吃着,就会突然昏过去。

    亚夫立即叫人察看,医疗人员们都如临大敌般,战战兢兢。

    有时候正检察时,轻悠又突然醒了过来,嚷着要吃水果。

    这情形要是让神精衰弱的人碰到,当真是承受不了的。

    让袁若彤第二个奇怪的事儿,便是轩辕夫妇屡次想引起轻悠的注意,轻悠却听而不闻,视而不见般,她的眼里,心里,仿佛只有织田亚夫一个人。

    这情形,让轩辕夫妇也十分焦虑,私下问过袁若彤很多次。

    她只能这样解释,“大概因为你们的女儿昏迷前后,以及遇难前后,最渴望见到的就是她的丈夫。而人在最痛苦难过的时候,通常会选择最能让她放松,安心,或者最能给她安全感的人,做为精神支柱。从而暂时摒避掉外界的其他可能引起她不快的因素。”

    她满以为自己颇有些专业的解释,能得到两佬的认同,让人安心。哪知道,听了她的话后,轩辕夫妇明显变得更为低落了。

    那当然,你丫这暗示人家父母是会引起女儿不快的因素,这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开心的不是。

    袁若彤这缺根筋的脑子百思不解,便又专注于研究轻悠身上的奇异反应。

    然后,她很快发现,当她摇晃转经筒时,轩辕轻悠在亚夫的呼唤下就会醒过来,且还会保持较长时间的清醒状态。

    当然,除了亚夫还是谁也不认,不说,不答话。仿佛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亚夫,小宝儿还好吗?”

    轻悠抚着肚子,眼底都是担忧。

    “放心,大夫说,一切都好,只要你能乖乖按时吃饭。来,再喝口羊奶。”

    他勺过一勺温热雪白的奶,送进她微张的口中。

    可是她突然闭眼昏了过去,勺子哐啷一声,掉进碗中,他久久地僵在那里,眼底渗出一丝丝的痛楚,和浓重的不安。

    这便又是一片人仰马翻的混乱抢救。

    末了,袁若彤被男人用力抓着手问,“她和孩子还能撑多久?”

    袁若彤早急得红了眼,“这个,最,最多不超过三日。我看,你还是让我给她引……”

    “不!她能支持住,她一定能。”

    男人甩开她,走到女人身边,又握着女人的手,喃喃低语着,“轻悠,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坚持住。小小宝,你不能走。这是最后一次!”

    他不住地亲掌掌心的小手,亲吻女人昏迷的脸颊,轻轻抚着那高耸的腹部,一边亲吻,一边呢喃着外人听不清的话语。

    直到天色大亮。

    ……

    三娘早早醒来,发现外面已经天色大亮,从机窗里朝外望,那是一片万里无云,地上一片黄色沙砾漫延到没有尽头,零星可见黑色的耗牛散布其间。

    她立即起身去了小厨房,给家人熬了一锅香粥,放了女儿最喜欢吃的豆子。

    她小心地端到玻璃房外,轻敲玻璃门,唤着亚夫。

    可是当她往屋里看时,男人慢慢抬起身,转头看向她时,手上的热粥哐啷一下打落在地。

    “亚夫,你,你的头发……”

    之前只是华发,现在竟然已经完全的雪白,再没有一星点黑色。

    谁能知道,在这短短的数个小时里,男人的内心又经历了怎样的生死煎熬,积压了多少无法说出口的痛苦和折磨,在希望与绝望之间徘徊了多少次,却仍然走不出这个似乎早已注定的死局。

    ……

    “已经通知那边的人了吗?”

    “殿下,已经全部都安排好了。活佛正在布达拉宫**。”

    “很好,立即出发。”

    男人安排好一切,回头进玻璃屋,小心翼翼地将妻子抱上了装甲车。

    轩辕夫妇和袁若彤也跟着进了装甲车,车内的摆设,舒适到令人咋舌,三人久久无法言语。

    装甲车开动时,亚夫轻轻摇着轻悠,唇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说,“宝宝,我们现在就去布达拉宫。”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顺利,从他们降落的地点到布达拉宫,只需要一天半的时间,就能开到。

    但是,当他们启程没多久,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那时,装甲车行到一处浅沼处,遇到了大量的牛羊在那里汲水,堵住了前行的道路。

    织田亚夫的警卫员十分恼火,出动去驱赶羊群,不知说了什么,就跟放牧的牧民发生了口角冲突。而当熟悉当地情况的机长前去调停了,情况不但没好转,竟然越变越糟糕了。

    警卫长心下着急,怕自己办事不周被亲王责罚,加上这前后几日里发生的事也着实给警卫长的压力极大。他这一着急,就掏了枪。

    枪声一响,惊了牛羊四处逃窜,更惹怒了牧民们。

    “唉,不要开枪,不要打,不要打啊!”

    机长又急又劝,却阻止不了愤怒的牧民们跟警卫队的人动起了手。

    话说这西北地区的牧民,可不比东北那地儿。自有不同的风俗习惯,招了他们的信仰后,那就绝对不是什么好客热情的主人,立马变身为极恶地头蛇,打你个没商量。

    加上这西北高原地极寒极严酷的气候条件,牧民比起北平那地儿的可彪悍了不止一两倍。

    这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时,织田亚夫正在唤轻悠醒来吃东西,却听到激烈的枪响后,询问十一郎情况。

    十一郎急忙出去察看,才道坏事儿了。

    织田亚夫一听,将轻悠交给了轩辕夫妇,便下了装甲车。

    一声喝令,要警卫停止动手。

    可是牧民们那方死了人,情绪已然控制不住,事态正严重扩大。

    一个牧民死了亲人,杀红了眼地朝织田亚夫冲了上来,十一郎大叫一声挡在前方,织田亚夫突然出声说“不要伤人”,伸手一把将那砍来的刀挡住。

    那牧民不甘,还要再动时,一声梵音响起,仿佛高原的风声,一下拂过每个人的魂灵,让众人的动作都是一窒。

    紧接着,亚夫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呼噜”声。

    他朝那方看去时,其他人都跟着愣住了。

    一抹金光一下照耀进眼中,金色的转轮,嵌满了红黄蓝白的宝石,金色的青石缀子随着走动,自然旋转着,伴着一声声低沉而极富节奏感的六字真言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咒,好像是从人的灵魂深处发出的声音。

    仿佛这一瞬间,心里的那些悲苦喜乐,担忧恐惧,绝望不安,都得到安抚。

    手持转经筒的人,身披红色袈裟,面容蔼祥,神色安和,似乎唇边还含着淡淡笑容,浑身都笼罩在柔和的金光,宛如真佛降世。

    亚夫心中一异,可再一眨眼,那神奇的幻像一下就没了。

    走来的却只是一个身着破烂袈裟的苦行僧,皮包骨头的脸上,两个深洞洞的眼窝里,似乎看不到眼球,可是他直觉苦行僧正在看自己。

    其他牧民立即向那苦行僧行了大礼,不知那苦行僧说了什么,牧民们退开了。

    机长立即迎了上去,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那苦行僧念了一遍六字真言,走到了亚夫面前,又是一揖,手上的转金筒不断转动着,仔细一看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木头制品,根本不能和轻悠那件“神器”相题并论。

    亚夫也不知道苦行僧说了什么,立即转身进车内将转经筒拿了出来。

    说,“我要救我的妻子,和孩子,我该怎么做?”

    苦行僧念着“唵,嘛,呢,叭,咪,吽”,回头指了指那些因争斗而死去的双方人员。

    亚夫说,“好,我绝不在此杀生。”

    苦行僧点头,念着“唵,嘛,呢,叭,咪,吽”,挥了下右手,红色的袈裟滑落一手腕,霍然露出他宛如枯树般的手臂,那只手也是灰黑色的,像是被什么粗砺的利器磨噬过,指节大得可怕。

    亚夫看到,在绕着浅沼的路边,不断有人站起又跪下,然后全身投地,或者作跪地叩首状,反反复复,一步一叩地朝前走着。

    苦行僧指着远处那幢红白色的宫殿,念了一句“唵,嘛,呢,叭,咪,吽”,然后双手合十,跪落在地,行了一个叩首礼。

    不知为何,众人看着僧人虔诚的模样,都有一种想要落膝叩拜的莫名冲动。

    随着那一句句反复吟咏的六字真言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咒,心底的戾气,都化为一片祥和。

    亚夫说,“我也必须像他们一样,叩到活佛面前?”

    苦行僧依然只是念着“唵,嘛,呢,叭,咪,吽”,朝亚夫弯身行了一个大礼,便转身离开了,一边走,仍一边摇着转经筒,不断重复着六字真言,身影也慢慢消失在渐起的尘风中。

    亚夫望着僧人褴褛的背影,突然便忆起了轻悠曾经讲过的那个,为了救活儿子的母亲的故事。

    “殿下!”

    正在这时,袁若彤从装甲车里跑了出来,一脸焦急。

    亚夫立即冲了回去。

    轻悠已经被送上床,又重新罩上了氧气罩,呼吸极浅,脸上也透露出十足的痛苦。

    袁若彤说,“刚才又发生痉挛了。”

    亚夫咬牙问,“孩子的情况如何?”

    袁若彤说,“从下机到现在,没有明显动静。我能护着夫人的心脉,可是我真的无法保证……殿下,还是……”

    亚夫声音一沉,“不,不能放弃。”

    他握住了轻悠的手,俯身靠近了轻悠的耳朵,说,“宝宝,为了你和孩子,我愿意做任何事。你一定要坚持,跟我一起去见活佛!你记得你曾经跟我讲过的那个母亲的故事吗?现在,你就是那位母亲,我们可以创造奇迹。我爱你,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掌中的小手似乎动了动,紧闭的眼中,滑下两串泪水。

    亚夫吻了吻小手,毅然走出了装甲车。

    轩辕夫妇疑惑地跟着出了装甲车,想问女婿又发生了什么事,三娘心里已经有些承受不了,想要劝说亚夫遵从医嘱。

    可一出来,便看到亚夫跪落在地,帖掌于地,掌心向上,头叩下了黄沙地。然后,起身,前行一步,又跪下地,俯身叩首,嘴里默念着那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如此,一步复一行,一拜接一叩。

    警卫长吓到了,上前劝说,“殿下,那僧人很古怪啊,您可别上了当。咱们还是赶紧上车赶路,就您这样,夫人哪里等得了,这里的牧民……”

    可是不管他说了什么,男人都充耳不闻,最终他被十一郎拉走了。

    机长着急啊,在男人嗑长头已经行出五十多米时,他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游说,“殿下,您不是想像那苦行僧人一样,嗑长头到布达拉宫吧?那怎么行哪?从这里叩到宫殿,少说也要十来天,我怕夫人等不了那么长时间。而且,活佛那时候可能会去虽的地方讲经,咱们可不就会错过了,那可怎么办?这人命关天,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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