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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世名琴,从高塔坠落,跌成粉碎。

    远处城内百姓隐隐看见,哗然惊呼。

    “尧国水深火热,夷安何忍操琴!”成王妃用上全部内力的声音,声传数里,“此琴‘青崖’,自今日永绝。”

    “公主——”

    “二十年前我抱琴离国。”成王妃俯视下方,声音缓缓,“曾以为没有步夷安的尧国,会更安定和乐,百姓乐居。二十年后我弃家回国,千里奔驰,在昔日家国之前,被万军拒之门外,刀枪等候。”她眼睫微微湿润,“然后我看见百姓褴褛,屋舍破败,二十年前隐约记得的旧屋,至今仍旧在那里,没有修葺没有扩建,屋瓦破碎,便覆以茅草,我想那里应该依旧住着那家人,但也许父母已丧,也许家徒四壁,也许疾病缠身,也许,早已因为连年战乱,苛捐杂税,被逼得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百姓中有人开始呜咽,有人大喊,“您看见的最靠近城门这一家,是乌麻子家,他家前年旱灾就死绝了,唯一一个小子被拉了壮丁,据说也死在战场上了!”

    有人开始嚎啕大哭,更多人开始大叫,“公主啊,您怎么现在才回来!来救救咱们吧!”

    “我家也死了一半人啊!”

    “我二小子被征入军,至今生死不明啊!”

    城头上魏亦涛霍然回首,厉喝,“射他!”

    先前解释乌麻子那一句,明显是内力送出的,普通百姓不可能叫得所有人都听见,魏亦涛怎么能允许有人和成王妃一搭一唱,煽动民愤?

    然而命令一出,却无动静,半晌才有几个弓箭手,软沓沓地射出几箭,还没到人群就掉落,魏亦涛勃然大怒,“你们!”

    “将军,我们人可没有百姓多。”弓箭队的队长挑起眉,“熙和十三年镇海城头百姓被官兵激怒,冲击官府,杀死当时所有士兵的事,我可不想发生在我们身上。”

    魏亦涛哑口无言,脸色铁青,城下百姓已经鼓噪起来。

    “他们要杀我们!”

    “杀了这群没良心的狗东西!”

    “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朝廷狗!”

    远处,成王妃唇角冷笑如冰晶,缓缓抬起手。

    一直有人关注着她的举动,立即有人大声呼喝,“别吵,听公主说!”

    “步夷安去国二十年,昔日旧属云散,今日当权者封门,故国难回,家园被毁。”成王妃声音微微哽咽,“一己之力,难挽狂澜。”

    众人沉默下来,是啊,一个女子,再大能力,也已经不是当年手握重兵权势滔天的镇国公主,她现在又能怎样?

    想起她功勋卓著,却被当权者一再鸟尽弓藏,百姓心中愤懑,霍然燃起。

    “然而步夷安既然已经来了,便永不回头。”成王妃蓦然拔高声音,琅琅语音,上冲云霄,“生不能与民共苦,死便与国同殉!”

    她振袖,黑色大氅如乌云悠悠罩落,无人看见的暗处雪光一闪,她的身子晃了晃。

    “公主——”离得最近的拓拔看得清楚,蓦然一声恸呼,将脑袋狠狠抵在粗糙的树身上,死命碾磨,血肉模糊。

    “我还是怕痛啊……”成王妃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讽,低眉对拓拔道,“告诉述儿,想让我走得心安,就必须要为父母寻到一块合葬的地方,不得低于王侯建制。”

    拓拔身子颤了颤——冀北出事,藩王属地封号必将被收回,王妃这个要求,等于要纳兰述必须重振家族。

    “是!”

    “我不能为你维持住冀北等你回来,”成王妃喃喃道,“但是述儿,我为你留下了尧国的星火,但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她缓缓合上眼睛,脸色慢慢变得透明,“拓拔,记住我要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是……”

    “很好。”成王妃露出今日也是此生最后一个微笑,那一笑空灵开朗,明艳璀璨,恍惚当年,血火里城楼上,双手撑着蹀垛,等待着永定之乱尘埃落定的少女。

    远处城中,沉寂了下来,这一阵的安静,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有沉沉的压抑和不祥的预感,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魏亦涛压在城墙上的手,神经质地颤抖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成王妃保持着那个微笑,最后一次仰起头,天色放晴,似乎有柔软的云拂面而过,温柔如那人的手指。

    “夷安,我有没有告诉你,娶了你,是我一生里最大欢喜?”

    元征。

    有句话我没来得及说。

    嫁给你,也是我一生里最大幸运。

    她的手指缓缓落了下去,指尖一软,搭在了腰间衣结上,那里一个同心环,大婚之夜他亲手替她系上,自此二十年从未解开。

    这一生她身份尊贵,却血火相伴。人生里最后二十年,一颗决然刚烈,伤痕累累的心,才得他妥善安放,小心珍藏,直至涤荡血气,还一个人生清朗。

    原以为这一生永在碰撞,星火四射梦寐难安,却有幸遇上他的平静和呵护,梦魂之外,终得安稳眠床。

    她的眼帘,缓缓合下,最后一眼,却微微偏头,看着大燕的方向。

    我的述儿。

    我也从没想到,相伴十七年的母子,最后一次见面,结束于一个清脆的耳光。

    也不知道你痛了多久,但是对不住,从此之后,娘还要有更深的痛给你。

    孩子。

    从今后起风记得自己加衣,落雪记得自己拢火。

    从今后你孤身一人,拖曳着娘狠心加上的使命,寂寥在大地行走。

    我将留下如山之重给你。

    不为要你完成,只为让你有所凭依有所努力地,活。

    我相信你会活得很好。

    我看见你凝血于心,炼化铸成,千丈战刀拉开茫茫疆域;我看见你化金刚心,琉璃目,举目开阖,射穿这浓浓雾障;我看见你登山之巅海之角,将这巍巍大地,浩浩雄关,燃烧在冀北青鸟携风带火的双翼里。

    我的述儿。

    这世上,什么样的感情最坚定?什么样的取舍最艰难?什么样的得到最苦痛?什么样的失去最无奈?

    我用我的生命,告诉你。

    眼帘合下,天地在这一刻风雪中沉睡。

    随即。

    在所有侍卫的跪地相送里,在拓拔的浑身抽搐无声嚎啕里,她淡淡道,“点火吧。”

    ……

    树林里有狼粪,点燃的狼烟,冒出滚滚的黑色烟柱,瞬间席卷了树架高台。

    一百多名护卫跪伏在地,双手加额。拓拔跪在最前面。

    城头上魏亦涛最先看见这一幕,震惊之下双腿一软,险些栽倒。

    公主在尧国城门之前,自焚!

    天啊!

    几乎刹那间魏亦涛便想到了这将意味着什么,会带来什么,他浑身一冷,霍然回身,大叫:“驱散人群!驱散人群!全部赶回去!不许观看!”

    然而已经迟了。

    城头上的士兵都已经看见那一幕,没人看见成王妃举刀自裁,只看见她高台之上,拨琴一曲,最后对尧国百姓说了那番话,然后,自焚于国境城关之前。

    铁血刚烈,一往无回。

    士兵们僵立在那里,忘记所有动作。

    城下百姓已经看见狼烟。

    “那是什么!”

    “火!火!”

    “天啊,公主自焚!”

    “不要啊!”

    高台下堆了柴火,添加了助燃物,扫尽了积雪,火势凶猛,几乎一瞬间就顺着树塔攀援而上,将成王妃卷在了深红的火焰里。

    大火里那个始终昂着头的身影,岿然不动,似一尊铁铸的神,傲然浴火于云端之上。

    那样的大火和黑烟,满城都看得清楚,无数人脸色惨白爬上自家屋顶,遥遥望着那熊熊烈火,无数人失魂落魄大声哭号,压抑很久的愤懑悲伤被这风这火卷起,刹那间便燃了心的荒芜草原。

    一群草鞋披发的宽袍男子,沉默在人群中俯拜下来。

    更多的人跪了下去,眼泪流在冬日冰冷的动土里。

    人群像风过偃伏的草,一层层伏在满城的街道上,黑压压的人头像黑色的毒浪翻卷流动,迅速注满了边关大城的骨骼经脉。

    病人挣扎而起,残废者推开轮椅,女子丢掉绣花匾,书生愤然掷笔。

    一城父老,跪送尧国历史上最为传奇的公主。她在尧国时,尧国百姓托庇于她的羽翼;她离开尧国,依旧无处不在,矗立在所有人的精神领域;二十年后她回来,用最惨烈的结束,决然昭告一个最不可抵抗的开始。

    她将自己的身影,永远地笼罩在尧国的土地上,自此之后,永无人可以拔去。

    满城哀哭,满目哀凉,魏亦涛眼看着那冲天火焰渐渐熄灭,浑身一寸寸地软了下去。

    这一焚,焚的何止是一个人的生命躯体?

    这一焚,焚的是尧国天下,是华昌王眼看便要坐上的宝座!

    他凛然四面张望,然而包括他的士兵在内,每个人的眼光,都满满悲愤仇恨,如刀剑出鞘。

    火焰渐渐熄下去。

    要想火烧得全城都看见,必须是猛火,一切烧得很快,草草搭成的树干高台迅速坍塌。

    拓拔在树塔坍塌的那一瞬间,冲天飞起,掠上最高处,不顾滚热,手一伸,抽出一截四面微微翘起的金丝垫子。

    金丝无法烧化,垫子上一抔焦骨白灰。

    拓拔喉间发出绝望的低嗥,却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将骨灰分成两半,其中一半装入锦囊,交给身后的一个亲信,将成王妃最后托他带给纳兰述的话转告了他,并命他立即回转,稍后大燕必定开关出来查看,到时候想办法回归冀北,找到纳兰述。

    然后他将另一半骨灰装进一个袋子里,袋子挂在胸前,缓缓抽出长刀,跨上马,脚跟狠狠一勒马肚。

    “恢律律——”

    骏马长嘶,抬蹄向城门狂冲而来。剩余的护卫,亦步亦趋跟着。

    “拦住他!拦住他!”魏亦涛不知道这人要干什么,但直觉绝不能让他冲近,疯狂地呼喊自己的亲卫队,“不惜一切代价!拦下他!谁杀了他,赏参将!白银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杀镇国公主也许士兵们还有犹豫,杀这么一个护卫人人争先,一时间乱箭如雨,长矛纷飞,直奔拓拔。

    一百护卫结成阵型,护着拓拔狂奔向前,纷纷出刀将乱箭拨开,不时有人中箭倒地,却一声不吭。

    所有生存的护卫也一声不吭,只管护着拓拔。

    拓拔也一声不吭,看也不看那些身死的同伴。

    他要向前!只管向前!越过城门,完成主子的最后嘱托!

    “唰!”

    墙头弓弩连发,强劲的弓弩直射拓拔胸口,眼看便到前心,蓦然一个护卫横身扑上,哧一声那箭穿过他的咽喉。

    拓拔一把抓过兄弟的尸首,放在身后,红着眼睛,拍马狂飙。

    十丈、五丈……

    城头砸下圆木,绊到了拓拔的马脚,骏马长嘶倒地,一个护卫立即让出马,身在半空被射成了筛子,拓拔飞身而起,落在空出的那匹马上,继续前冲。

    四丈……

    城头大力士一声猛吼,甩出板斧,越过挡在前面的人头,直奔拓拔,拓拔大转腰让开,那板斧半空滴溜溜一转,竟然又转了回来,袭向拓拔腰部,近在咫尺的杀手,拓拔要么就退下躲避,要么就死在板斧下。

    拓拔停也没停,只霍然自马上站起。

    “啪”一声板斧重重击在他的大腿后侧,顿时砍开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下裳,将黑马染成红马,然而拓拔的速度,依旧没有停。

    “向前!向前!”

    三丈……

    “呼。”

    一柄短矛,带着凶猛的力度,穿透雪后清冷的空气,电射拓拔的头颅!

    那短矛速度超越了劲弩飞斧,飞掠而下,带得四面雪花乱舞,杀气四溢疾如奔雷,掷矛者膂力强劲,必然是一流高手。

    城墙上魏亦涛脸色铁青,傲然伫立——他亲自出手,这个距离谁也躲不过去!谁也来不及代死!

    短矛刚掷,已到面门,铁黑的矛尖森冷,血腥气隐隐逼来,那也是死亡的气息。

    拓拔只做了一个动作。

    他举臂,挡在了额前。

    “哧!”

    短矛狠狠扎入拓拔手臂,穿透铁质护腕,裂开血肉骨骼,去势犹自未绝,穿透坚硬的头骨。

    血花爆现。

    魏亦涛神情一喜。

    然而他瞬间就变了脸色。

    拓拔狠狠地,放下了手。

    他的手臂还被钉在他的额头上,然而他就好像没有痛感,狠狠一拉,短矛连带着手臂拔出,额头上一个血洞,皮开肉绽像是多了一只血眼,然而由于手臂的缓冲,终究没有致命。

    穿过短矛的那只手臂,自然是废了,拓拔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他血流披面,神情狰狞,自始自终,只喊着一句话。

    “向前!向前!”

    马蹄翻飞,溅着血肉和白骨,一百多护卫护着拓拔冲到城墙下时,只剩了七八个。

    拓拔从马上翻身跃下,一道冷箭射来,穿过他的胁下,他晃了晃,却抬头哈哈一笑。

    “龟儿子,”他大呼,“等着我!”

    残存的护卫齐齐甩出武器,拓拔翻身而上,脚尖一踩,借着托起之力,直上五丈。

    城墙十丈,他一步便到一半,城上赶紧推擂木滚油,又拼命射箭射矛,拓拔一身鲜血,哈哈大笑,甩出一截钩绳,霍霍缠在了一个士兵的脖子上,那士兵拼命抵抗,拓拔借着一股那股抗力,一个翻身,再跃五丈!

    “啪!”

    靴子重重落在城上,地上一对血脚印,拓拔摇摇晃晃,站在当地。

    魏亦涛大喝,“射!”

    万箭齐射,冲上城来已经重伤的拓拔,顿时成了箭靶子。

    鲜血突突地冒出来,拓拔看不清五官的脸上肌肉都绞扭在一起,霍然迎着一排蹲一排站在城头那侧的箭手们冲过去,一把扯开胸前衣裳。

    他满是伤痕的胸前,除了那个布袋,还有一个小丝网,里面不知什么东西已被点燃,燃烧出哧哧的黄烟。

    箭手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吓得纷纷避开,拓拔一路冲了过去,已到了城口向内的那一侧,万千百姓已经听见了城门处的动静,都昂头看着。

    拓拔满身浴血的身影出现在那一侧城墙时,底下一阵汹涌的欢呼。

    “杀了他!杀了他!”

    士兵们扑过来,乱刀砍下,拓拔不避不让,一把抓住了胸前装着成王妃骨灰的布袋,用力扯开,使尽全部力气,向城下一撒。

    “公主说!”万刀砍在身后,血肉横飞里他趴在蹀垛上,长声高呼,“死将与国同殉!死将与国长在!华昌王挡得了她的人,挡不了她的魂,此身化灰,永归故土!”

    浅浅白灰,伴着滴滴鲜血,洒落城头,落向尧国土地。

    石界关城百姓,一瞬间,疯了!

    像万吨炸药被点燃引信,像万年火山被惊动熔岩,一声狂喊,无数百姓冲破封锁,奔向那茫茫白灰飘落的地方,所有人拼命伸出手,要接住那传奇女子最后的骨骸。

    白灰如雪,悠悠洒落,手指抓握不住,却落在每个人的眉间发上。

    人群如开闸泄洪,狂呼乱叫,每个人都在嘶喊,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嘶喊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内心压抑愤懑,想要借这样的嘶喊来爆破,每个人又觉得,即使喊破了喉咙,还是不够!不够!

    他们伸着手,跺着脚,用头去撞那些无措的士兵;他们仰着头,张开双臂,无望地试图去接那长空碎雪;他们看见城楼之上,拓拔血肉成泥,却在最后一刻痛快大笑。

    热泪如倾,无处宣泄!

    在这样被成王妃用生命和鲜血调动出的最暴烈,情绪最汹涌的一刻,有人终于喊出了等待已久的那句话。

    “杀了这些走狗!为公主报仇!”

    “为公主报仇!”

    “报仇!”

    轰然一声,愤怒的民潮,汹涌卷起。

    全城暴动。

    从城门下开始,聚集的人群冲翻了警戒的队伍,夺去了士兵的武器,打死了意图阻拦的兵丁,踩死了还想结成人墙的亲卫队,冲上城楼,撞翻楼门,搬起石头,猛砸城头士兵,刚才他们踩着拓拔的血肉,转眼他们的血肉被踩在百姓的脚底。

    魏亦涛眼神绝望,一次次试图收束队伍进行弹压,然而几千人的队伍,又被分散,如何抵得过数万暴怒的百姓,何况里面还有天语族的潜伏的苦修者,何况他的兵自己也受了震撼不愿动手悄悄躲开,何况整个石界关城的百姓,正源源不觉地举着各式武器,从四面八方赶来。

    魏亦涛不能投降,他背靠着城头试图作战,身边的亲卫一个个的减少,前方,黑压压的人潮,以不可抗拒的势头凶猛卷来。

    魏亦涛绝望地看着眼前的纷乱,恍惚间似乎看到这样的纷乱,自此地蔓延,逐渐浸染整个尧国大地,金色的王座被烈火焚烧,冒出和今日树塔之上,一样的滚滚黑烟。

    他一步步退,气喘如牛,后背突然触着坚硬的墙壁,已经到了城墙边。

    暴动的人潮举着乱七八糟的武器扑来,他一翻身,想要跳下城墙。

    突然一双手臂,勒住了他的咽喉!

    最后一个幸存的成王妃护卫,挣扎着爬了上来,一把勒住了尧国将军的脖子。

    “去死吧。”他在魏亦涛耳侧,气喘吁吁地说。

    风声呼啸,天地颠倒,飞掠的风声里,有人清脆地笑。

    “我大尧御前侍卫的命,不是这么轻贱来的,解绑。”

    “生不能与民共苦,死便与国同殉!”

    “砰。”

    重重的一声,很响,像这整个大地,都被瞬间砸裂。

    魏亦涛躺在城门前,身下的鲜血静静流淌入紧闭的悬门,飞旋的意识里,他在内心深处,发出了一声最后的悠长的叹息。

    尧国,完了。

    ==

    大尧熹元二十一年冬。

    昔镇国公主被拒石界关前,毅然自焚,并将骨灰洒于故土,引起石界关百姓暴动,暴动起于石界关,却没有止于此,而是如风行水上,掠过了整个尧国。

    短短一月之内,在遗留在尧国境内的公主旧属的煽动和安排下,百姓的怒火被轻易点燃,起义从尧国边境一路向内陆推进,民怨如潮,卷向茫茫尧境,奔马、乱蹄、狼烟、血火……大地燃火,卷掠四方。华昌王逼向王都,半个月内坐上王位的计划由此破产。

    尧国,乱起。

    ------题外话------

    ——

    很抱歉,我想多写点,写到纳兰,一次性把那啥那啥完什么的,可是我实在写不动了,今天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写,也不知道算不算补上了字数,请大家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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